宋父是个穷秀才,他坚信自己能够科考成功,然而奋斗许久,六年前再次落榜,他抑郁不得志,吐血而亡。
宋母彼时身怀六甲,丈夫去世深受打击,孩子早产身体弱,她自己也病弱,当时宋廷舟还年幼才十一岁。
生活总要继续,宋母咬咬牙坚持了三年,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拿出全家唯一的钱,拜托媒婆拉亲,找个心地好,干活利索的清白女子,为宋廷舟娶妻,那时宋廷舟也才十四,才是个半大孩子,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这孩子自小主意正,脾气执拗,宋母没有办法,只能偷偷来,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她死后孩子要守孝三年,这期间不能娶亲,所以只能在死之前办妥。
她那么着急为宋廷舟娶亲,就是为了能多个人照顾家里,但媒婆那张嘴啊,直接说服宋母娶了年长三岁的黎宛。
媒婆说女人年长男人是件好事,女大三抱金砖,而且更加会照顾家里,宋母着急给长子娶妻的目的就是这个,媒婆狠狠掐中了要害,她急忙答应。
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全靠媒婆一张嘴。
圆润肥胖,偷懒耍滑,性子跋扈的黎宛,到媒婆嘴里说成了是身板结实,做事利落,性子温柔。
完完全全按照宋母想要的儿媳妇讲,她自然是心动了,很快结亲,连拜堂都没有,只是结了婚书,黎宛拎着包袱就过来了。
这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办婚书根本就不用主人公出场,只要父母首肯就行了。
等宋廷舟去县里码头搬货回家时,木已成舟,新娘子都坐在他卧室里,婚书也成了,想拒绝都无法。
宋母本就是油尽灯枯,拖着身体办好婚事没几天,她就去世了。
这三年守孝日子过得艰苦,别说新婚夫妻同房了,他们话几乎都不说,连吃块肉都难。
且宋母一去,原身就暴露本性,脾气是个跋扈的,经常谩骂宋廷舟没用废物,趁着他不在时,使劲欺负压榨两个小的,骂他们是灾星,有时候还动手打,威胁他们不准告诉宋廷舟,两个小的害怕,自然不敢说。
宋廷舟一个还是当男孩的年纪逼成了养家男人,家里四张嘴等着吃饭,再加上宋父读书早就耗光了家里,后来还有三个病号需要喝药吊命,宋家早就欠下如窟窿般的外债,全靠他一个人养活。
他每天忙地里的活,有时间还要去县里找零工,半夜回家还要挤出时间看书,无法分神去关注弟弟妹妹,这也是后期他愧疚自责,无法原谅自己的根源。
至于原身这大块头,好吃懒做深入骨髓,但凡宋廷舟身上有一文钱都给掏光的主,别说照顾家里了,饿了点就要摔碗骂人。
黎宛深深感觉到,媒婆真是个能连接一对新人幸福,也能创造孽缘的可怕存在,要是宋母知道自己被骗得那么惨,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大,大嫂,我很快就做好了,你别着急。”
耳边是颤巍巍的糯糯声音,黎宛回神,她低头,看见了一个瘦得头发枯燥,面色蜡黄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看着自己。
原来她想事的时候,行动没有慢下,不自觉来到了厨房。
“今天早上吃什么。”黎宛看了她一眼,没有突然变得很温柔,也没有像往常般横眉竖眼,只是平静的问。
她倒是想怜惜小女孩子那么辛苦,可原身性子可不是好相处的,她一下子改变太大,很起疑。
“我们吃野菜粥。”宋倩倩小心翼翼看了眼大嫂,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忙补充道:“我,我再煮个鸡蛋给大嫂。”
宋家有只老母鸡,已经养挺长时间了,现在下蛋很慢,有时候四天才一个蛋,但这鸡蛋几乎都进入了原身肚子里。
“你会煮吗,别糟蹋了鸡蛋。”黎宛故意横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瑟瑟发抖的瘦弱身板,她忍着要去摸一摸的想法,不耐烦道:“你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自己来煮,免得把我的鸡蛋煮不好吃。”
宋倩倩害怕大嫂,她不敢不听,连忙下了踩着的凳子,一步三回头离开。
“姐姐,那毒妇打你了没?”见到她出来,宋廷观立马跑到她身边,低声问着。
毒妇是他自己偷偷取的称呼,但是只敢私下里说,要是被黎宛听见,肯定又被揍了。
“没有。”宋倩倩摇头,转而又老成道:“她再不对也是大嫂,你怎么能叫毒妇呢。”
宋廷观撇了撇嘴,根本不赞同姐姐的话,可也不争辩,只是用扫把随意刮着地面,眼睛瞄向厨房,咽了咽口水,轻声嘀咕道:“我也想吃鸡蛋。”
前几天大哥回家带了些粮食,鸡蛋没有吃,攒下好几个呢,但他肯定没机会吃了,肯定都是进毒妇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