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对话,屋子里的李云曦并不知晓,她的双眸望向沈恪,这般场景,对她来说很是熟悉,当时在营地里便也是如此,这般想想,倒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他倒霉,怎的总是又伤又病的?
想到刚刚那老者说的‘一命呜呼’,李云曦不由得又红了眼圈,泪珠子在眼眶内打转,她心头又是后怕又是自责,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沈恪怎么会到了这里,又是怎么被两人捡到的,但是想着刚刚说的是在山道上捡到的,便也就是说沈恪在那般伤重的情况下,却还是带着她走了那么远......
她低下头,不过是略一思量,便就知道应当是自己重病在身,沈恪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以伤病之身将自己带出来。想着他满身的重伤,那一路行来,定然是不容易的,李云曦微微抽泣,她真的是太没用了,不仅不能照顾沈恪,还给沈恪添了那么多麻烦。
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突然间,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伸了上来,轻轻地拭去她面颊上滚落下来的泪珠,李云曦愣愣地看向手的主人,朦胧的泪眼对上清冷的双眸,她这才注意到沈恪已然醒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沈恪的声音很沙哑,他其实睡得并不深沉,在李云曦入门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些许感觉,只是浑身太过疲惫和乏力,那一股虚弱的感觉游走在全身之中,令他无法睁开双眼也无力动弹,他迷迷糊糊地可以听到众人之间的对话,听到李云曦的声音,可是却怎么都无法睁开眼。
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气力,一阵开眼,也就看到了泪眼婆娑的李云曦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落泪,这般情景令他心头一抽,一股闷痛感自心底涌了上来,他吃力地伸手拭去李云曦的泪水,冰冷的泪水落在他的指尖处,湿润的触觉,令他略微发闷。
沈恪吃力地动了动身子,不过是稍稍一挣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便就传来一阵刺痛,不过比之先前的剧痛,这些小刺痛倒也是无关紧要,他抿紧双唇,便要起身。
李云曦见着人起身,她心头一惊,还未滚落的泪珠顺着面颊落下,急忙伸手扶着沈恪,闷声道:“你怎么起来了?身上的伤口要是扯着了怎么办?”
“啊,对了,药,刚刚林大娘说了,你醒来就可以喝药的。我去拿药。”李云曦起身朝着桌子那一头走去,她的脚步略微踉跄,脚下一绊,险些就摔了,这一幕看得沈恪心头一慌。
“殿下,小心。”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抹担忧。
李云曦捧着药,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她坐回床榻边,并未将药碗递送给沈恪,而是自己拿着勺子轻轻搅动了下药,感觉到温度并不烫口了,她才递了一口过去。
沈恪沉默地看了一眼李云曦,似乎是想不到李云曦会如此熟稔而自然地给他喂药。
见着沈恪半晌没有动弹,李云曦并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她只以为对方是怕苦,也就小声道:“维桢,这药虽然闻着苦,但喝起来应该是不苦的,我之前喝药的时候,便是如此,还带有一点点甜的。想来这药里放了一些甘草的。”
听着李云曦的话,沈恪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稍稍靠近,将递送过来的药吞下,只是口腔中绽开的苦涩药味令他头皮发麻,这苦的味道是半分都尝不到甜味,哪里来的甘草?
沈恪勉强咽下这一口苦得让他舌头都发麻了的药汁,便见李云曦又递了一勺子过来,他垂下眼眸,稍稍顿了一下,还是吞了下去。
药本就是苦的,大抵是他这些日子用过的药里最为苦涩的,苦中还带着些许麻涩感,若是一口气喝下去也就罢了,偏偏这般一勺一勺地喂着,可谓是苦得回味无穷。
这药喝到最后,便是平日里最能隐忍的沈恪,也是忍不住脸色发青,心头处一阵一阵翻涌着恶心感。他看了还剩下一小半碗的药汁,轻轻摇了摇头,道:“殿下,药,不喝了。”
李云曦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还剩着的药汁,又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沈恪,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眉眼间的孱弱一览无遗,她并未多想,只是以为沈恪是伤势的原因。
她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到了一旁,又坐回床榻边。
“殿下,你的病如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沈恪轻靠在床上,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看着对方的气色似乎是好了不少,他心头的担忧才缓了些许。
李云曦闻言,她摇摇头,小声回道:“我没事,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你呢?是不是伤口疼?”
沈恪轻轻摆了下手,身上的伤口不是说都不疼了,只是这般细微的隐痛,他熬得下来,便是先前那般的痛楚于他而言,也是可以忍得住的。无他,这些年来,伤得多了,倒是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