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沈恪的话很简短,刚刚的剧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脸看起来愈发苍白了,撑着床的手轻轻颤抖。李云曦虽然娇小,身量轻巧,但还是有分量的,他扯着人撞过来,伤口大概是崩开了,只是不想让人担心,才这般强撑着安慰。
“殿下,这是怎么了?”文秀捧着蜜饯盒子进来,才入了营帐就听得屋子里李云曦呜呜的哭声。她吓得立马放下盒子,疾步过来。
李云曦拉过文秀,抽噎着吩咐道:“文秀,你赶紧,把蒋太医和王太医喊来。”
“是,殿下。”文秀立马就按着李云曦的吩咐,疾步出去找人。
沈恪没有吭声,他也没有什么力气吭声,紧紧抿着惨淡的双唇,清隽的脸苍白得吓人,手指压着床沿,指尖关节微微泛白,仿若一尊琉璃制的病美人。
“对不起,维桢,维桢?”李云曦一边道歉,一边看着沈恪。她伸手小心地给人拭了下额头的汗水,见沈恪毫无反应,她又担心地唤了一声。
半晌,沈恪才缓过神来,他低低地开口道:“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他看着李云曦一脸的忐忑不安,便温声接着道:“殿下,太子殿下带着人走了多久了?”
“唔,大约有两个时辰了。外面天都要蒙蒙亮了。”李云曦果然被转开了注意力,老实地回想着时间。
“殿下一夜未睡,要不,去歇一会儿吧。”沈恪见李云曦眉宇间带着疲乏,轻声提议道。
忽而,沈恪注意到李云曦唇边的那个小伤口,回想到之前锁骨处的温润触感,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极其浅淡的晕红,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锁骨,只是看到李云曦看过来的双眼时,他又掩饰性地拉了一下刚刚被李云曦扒拉开的衣襟,疼痛过后,能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液顺着绷带漫开。
“我不用,不用歇息,我之前睡过了,你的伤,我......”李云曦又想起了沈恪的伤,她见沈恪压着心口的衣裳,她不由地又想伸手扒拉一下看看。
“不必,不妨事。”沈恪紧紧压着自己的衣裳。
李云曦已经看到有血色透出来了,她担忧地去拉沈恪的手,急切地道:“我看一下。”
“不用,郡主,这不合规矩......”沈恪一边压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轻轻扯开李云曦的手。
“你们,这是在耍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
沈恪和李云曦不由地看过去。
正是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的蒋太医和王太医。
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王太医倒是很不客气地道:“刚刚文秀姑娘来找我们的时候,一副急到不行的模样,我还以为人要没了。亏得我们俩赶得气都喘不匀,没想到你们在这打情骂俏的。”
李云曦一听这话,见自己的手还抓着沈恪的手,她急忙松开手,往一旁站去,断断续续地解释道:“不是、不是,维桢的伤,我不小心撞到了,我看着、看着好像有血渗出来了,我、我们不是......”
“王大人,郡主清誉,不得冒犯,否则臣下万死难辞其咎。”沈恪面上一冷,虽然声音里难掩虚弱,却还是撑着说完。
蒋太医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恕罪,王太医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就,麻烦,赶紧给维桢看看。”李云曦摇了摇头,倒也不在意这些话,就是一心惦念着沈恪的伤。
王太医拿起药箱里的纱布和伤药,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掀开沈恪的衣服,只是沈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云曦,立马就将衣服压着严严实实的。
王太医愣了一下,道:“你这干什么?伤口已经崩了,你再这么大力,回头我还得重新给你缝合,到时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沈恪侧过头,紧抿着淡白的唇,轻声说:“伤口血污,莫冲撞了郡主。”
“我、我不能出去,梁青留了一队人在这里,我让文秀喊了太医来,太医是来给我看病的,我出去了,这就露馅了。”李云曦认真地解释,她想了一下,又急忙补充道:“我没有想占你便宜,我就看着伤口,我担心......”
“呲......”王太医和蒋太医听到李云曦说的‘占便宜’,忍不住都笑了一声,只是害怕人家小郡主脸皮薄,笑地害臊了,所以又忍了回去。
王太医瞟了沈恪煞白的脸一眼,小声嘀咕着:“昨儿,郡主的被窝都钻了,现在还怕人看什么。”
李云曦看沈恪这模样,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呜呜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沈恪一听到李云曦的哭声,也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口疼,那心头就一颤一颤的,他也不再坚持什么,只是抿着唇颤抖地拉开衣襟,露出里面大片大片血色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