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因为儿子优秀懂事所以常常忽视他的感受,觉得他比同年龄的人成熟可靠,一点儿也没有小孩子的脆弱。后来想想,他在人前能表现出这样可靠的形象,可能是因为我。唐家的三个孩子明明年纪一般大,但我常常告诉唐舒,他的辈分大,一定要比他们出色,要比大哥出色,不要让妈妈丢脸。他听进去了,也做到了。”
说到这儿,谢宛宛看出了张倩萍脸上的疚歉,主动裹住了她的手,转递些温暖,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最后悔的事,大概是他高中压力最大的那几年没有陪在他身边,考上状元听着容易,背后是实打实的体力和脑力的付出。你知道吗,他高二那年,我回国办事,家里的阿姨通知我,从小舒房里的垃圾桶中翻到一瓶没有拆封的安眠药,不像医院能开出的剂量......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买这个,但想起来总是后怕的。他那会儿明明也是个孩子,我却一直把他当成大人看待......”
谢宛宛喉头哽住,惊愕了一会儿,安抚道:“阿姨,您别多想,他不是莽撞的人,他天天给我灌心灵鸡汤呢,让我乐观点。”
张倩萍平复了一下心情,斜眼弯弯地看过来:“知道了知道了,他现在呀就跟你好。”
“暂时脱离唐家也算是给他放长假了,你们两个多多注意身体,少熬夜,你呢也别宠着他,太由着男人做事以后会吃亏的,女人啊要有自己一份事业,这也是婚姻里给自己的底气。我不是思想封建的老太婆,不会催你们领证,也不会催你们生小孩,你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反正我以后也不需要你们管,老太婆年纪大,但钱多。我坐高层会议室里开会,唐国豪也要看我几分脸色,妈现在能罩着你们,别怕,大不了咱熬死他。”
谢宛宛听得忍俊不禁,唐舒的母亲聊激动了,竟在最后自称是他们的“妈”。
一个在她生命里只占据了几年的字,同时又是一个神秘的字。
随后,张倩萍又拉着她唠了家常,正打算结束时,门突然开了。
唐舒站在那儿,头上亮银银的,像是沾了雨水,皱着眉走进来,手势似乎是想来抢她:“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丢脸的儿子。”
谢宛宛被严厉的口气震得耸了耸肩,刚慈祥温和的张女士,直接上演京剧变脸。
张倩萍仍没放下她的手,怒气统统输送给了唐舒:“你看看人家宛宛,天天漂漂亮亮地上微博上电视,努力赚钱,拿了那么多奖。你呢!想当靠老婆养的无业游民还是小白脸啊?”
阿姨不是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去刷她的微博看她的节目。
不说惊喜是假的,谢宛宛收起了想要制止阿姨教训男友的话。
得意地朝男人跳了几下眉毛,特想看看这对母子私下如何相处的。
唐舒先是怔神,紧接着眉宇舒展,在她身边坐下,笑着给他们斟茶倒水:“您教训的是,我一定多向女同志学习。”
张倩萍诠释了什么叫做亲妈看儿子越看越嫌弃,隔着中间的她,数落他好久,仿佛儿子身上的每根毛孔都是长错的。
他也真的很乖,不插嘴地任凭张女士随便骂。
谢宛宛偏头观察男人的动作。
垂眸剥着橘子,侧颜帅气温和,耐心地将白橘筋一丝一丝撕开,那是她见过被处理得最干净的橘子,他掰下一瓣,自然地送到她嘴边。
她顿了顿,顺从地张嘴。
然后,他继续敷衍他母亲的话,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手。
橘子的清甜在口腔里蔓延,直达心底,谢宛宛并不觉得无聊,昂首眺向窗外。
外面天色渐暗,玻璃窗外高高的银杏树树冠随风摆动,金灿灿的。
一壶茶见底,张倩萍终于把她的手放回了他的掌心,目送他们离开。
风平浪静,像是一部老电影平淡的结局。
回到家已然是饭点,唐舒早早得叫了人送菜,拎着拿去厨房准备做饭。
她也拆了刚从驿站找出来的快递,拖着新买的围裙跑进去吵着要给他系上。
大号HelloKitty,猛男必备。
他背对着她择菜:“我妈今天还和你说了什么?”
手指跳拽,打了个易拆解的蝴蝶结,张开臂从后面抱住他:“还能说什么?说你小学三年级尿床呗。”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扔了菜,转过身,故意用湿淋淋的手扯她脸:“就逮着这件事不放了是吧,谢宛宛。”
“对啊对啊对啊,我还要告诉Betty姐,沈建啊,姜鹏啊,你的那群狐朋狗友肯定更爱听,下次聚会我唱给他们听,整个押韵的freestyle。”
谢宛宛笑咯咯地进行回击,抓他身上敏感的痒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