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利一边给他冲掉泡沫,一边问:“所以遗产是由恨生爱?”
洛荀盈乖乖地闭上眼睛:“至死的遗憾是由爱生恨。”
靳利:“爱到死吗?”
洛荀盈道:”远远不够。”
靳利道:“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了。”
洛荀盈道:“一直都在。”
他说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带着一种信手拈来的从容淡定,时不时就让靳利想起来,早就被抛掷于脑后很久了的,破文言文: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被在中学时期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靳利没什么好感慨的。因为他全篇只记得这一句了,但这一句用来形容洛荀盈就恰恰合适。
其实,靳利也总觉得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等着他自投罗网,而他明知道是陷阱,却又在一步步自投罗网。
可他不知道那陷阱是什么。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兵来有将挡,水来有土掩。所以对靳利来说,坏的结果并不可怕。未知的结果,才是最可怕的。
靳利自己把睡袍穿上了,又抄过来一件给他穿上,呢喃细语:“心肝,如果这真的是你表达爱意的方式的话,我可真的要好好适应适应了。”
洛荀盈还没把睡袍接过来,就感觉到腰间有明显的异物感,在灼他。
靳利站在洛荀盈身后,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弯了弯手指,勾住他的手指,乞怜道:“心肝,你疼疼我好不好......”
他并没有故意装腔作势,像绿茶婊绿茶弔一样的怪声怪调,但声音压得很低,显得语气极其可怜委屈。
好像如果洛荀盈不答应,就是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洛荀盈会意,松口道:“那待会儿再洗一次。”
靳利像一只温驯的小狗:“好。”
此时的他,根本不像平日里那个目空一切的人,甚至于一点锦里经纪董事长的影子都没有了。
这个小房间,朦胧得只剩下他和他的心肝,双双遗世独立。
......
迷蒙之中,听见一句口齿不清,似在呓语的话:
“心肝,我真想死在你的怀里......”
第203章 203
事实上,靳利觉得洛荀盈根本就不太可能真正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
因为这位心肝既聪明又戴着面具。
同样的不露锋芒,别人是大智若愚,他是在装。
靳利不知道他在遇到自己之前经历过什么,但看得出他已经在曾经那段有限的人生阅历中,见识过无数爱意。
崇高的,强烈的,卑劣的,薄弱的。
各式各样,迥乎不同。
洛荀盈看遍了爱恨情仇,所以在现实生活中,他淡化了,甚至淡漠了所有可能的快意。
洛荀盈太过于清醒,以至于一直忙着在爱里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根本无法投入爱。
想要打动他的内心,就必须付出极致且拙劣的真诚。
而这种真诚,是靳利所不存在的。
这种可能性,也几乎不可能存在。
但“几乎不可能”不代表“不可能”。
这一次,靳利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想要打动他,感化他,爱他。
洛荀盈要星星,靳利就连同整个月亮都送给他。
不过,付出了真诚以后,能不能打动他的内心,这也说不准。
最多,也只能仅仅作为一种可能性。
因为洛荀盈心思太缜密,他一边观察一边怀疑,又一边怀疑一边观察。
到头来,可能会把靳利的真诚当作是更高段位的套路,然后在怀疑和观察间一次又一次失去全力以赴的冲动。
而靳利也会因为他的一次又一次犹豫,一次又一次失去靠他更近的机会。
这还不算什么。
更让靳利难过的是,如果他的这种真诚,表现得过于浓烈,让洛荀盈觉得有压力,害怕自己承担不起,所以不得不推开他怎么办?
万一,靳利圆滑的演技把这种拙劣的真诚呈现在洛荀盈面前,真的获得了靠他更近的机会,让他敞开心扉,死心塌地和自己在一起了,但最后,他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真诚,而是演技。那时候,靳利又该怎么办?
内耗不是靳利的一贯风格,但他一夕千念,实在心乱。
但想再多,也不如先想办法治愈他的焦虑和抑郁。就此打住吧。
爱的时候尽力爱了,就好。
......
白天洛荀盈醒来以后,身边照旧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靳利也不在。
惯了。
靳总可是大忙人,提上裤子不认人,哪管什么枕边人,拍拍屁股就走人。
每天早上起来开始就要审批一堆一堆的文件,面对各种各样烂摊子收拾来收拾去。
工作上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他头昏脑胀应接不暇了,他难道还有多余的时间花在谈恋爱上吗?还有多余的心思管洛荀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