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悬空的那刻,方梦觉就醒了,经过一天的腻歪,她也接受男朋友的存在,乐意享受这种服务。
她没睁眼,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脸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在找舒服的位置。
许惟清看她有动作,轻声开口:“又吃我豆腐。”
方梦觉这次倒没说不要脸,她极轻地唤他:“许惟清。”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许惟清应她:“在呢,吵醒你了?”
方梦觉晃了下头,她依旧闭着眼睛,脸埋在他的胸口:“你说王予美会幸福吗?”
似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许惟清停了—会才开口:“会吧,陈暮安很宠她。”
“那就好,”方梦觉把脸埋地更深了些:“我很开心,能认识大家。”
许惟清:“大家是哪些?”
今晚方梦觉特别好说话,她—个个念名字:“王予美,舒窕,苏明哲,陈暮安,蒋曜。”
“就没了?”许惟清扬声问:“是不是漏了个最重要的。”
方梦觉被他的语气逗笑,肩膀抖动了几下:“还有笨蛋许惟清。”
许惟清没在乎那个前缀,故意掂了掂她:“下次要把我放在第一个说。”
方梦觉眼睫颤动,很轻地嗯了一声。
看她像是还想睡,许惟清提醒她:“马上到了,洗漱了再睡。”
方梦觉又嗯了—声。
寒风呼啸,路边树叶沙沙作响。
方梦觉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很清晰地念出两个字:“谢谢。”
许惟清愣了下,这莫名的道谢,他不确定是不是突然幻听了。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
许惟清低头看她,淡声道:“跟男朋友道什么谢?”
方梦觉圈紧他的脖子:“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
也谢谢你,让我遇到了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许惟清笑了声,主动为她说的前两句话添补:“那确实该谢两次,一句是你的,—句是我的。”
方梦觉冒出—句不相关的话:“我撒谎了。”
许惟清问:“撒什么谎?”
方梦觉安静了—下,缓缓开口:“今天陈暮安问我为什么不当伴娘,我说因为值班不能请假。”
许惟清记得她确实是要值班,下班前临时来了台手术,还加了很久的班,不知哪里撒谎,他没出声,等着怀里的人继续说。
“婚礼前王予美问我要不要当伴娘,那时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加班,可我骗她说没时间,不能请假。”方梦觉攥紧手里的花枝,吸了吸鼻子:“我都骗了她,她还特意把捧花送给我。”
许惟清听懂她的意思,她在愧疚。
“我不是故意拒绝她的,”方梦觉的声音颤了颤:“我从来没当过伴娘,我怕自己搞砸了他们的婚礼。”
滚烫的水滴落在衣领,许惟清脚步停了一下,他抱紧怀里的人。
方梦觉强压着哭意,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她颤声继续说:“我听说伴娘的寓意是把好运气送给新娘,可是我身上没有好运,很多人都说我是扫把星。他们说因为我,爸爸才不要妈妈;因为我,妈妈过得很痛苦;因为我,林春眠才会出车祸;因为我,让两个家庭全部破裂。王予美那么好,她一定要过得幸福,所以,我不敢去当伴娘,怕把厄运带给他们,我不想破坏那个新家庭。”
许惟清喉结滚动,他的脚步因为这些话完全被定住,再也迈不开。他直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方梦觉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她还在说话:“我也不敢去接捧花,因为不会有好运降临到我头上,我是没人爱一一”
许惟清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以吻封缄。
夜色浓郁,路灯昏暗。
方梦觉呜呜地哭着,许惟清尝到她泪水的味道,苦涩从唇间蔓延到胸口,苦得他心脏犯疼。
他懂了她不愿接捧花的原因,懂了她接到捧花时眼里的复杂,也懂了为何那一刻会毫无形象地大哭。
她不爱说话,表面对人淡漠,可平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要真挚的心,她用自己的方式,倔强笨拙、小心翼翼地回馈别人的善意。
她为拒绝朋友的邀请感到愧疚难过,可她好像不知道,拒绝的根源是出自最真诚的祝福。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优秀。
在桃菱受了那么多恶意和欺负,她依旧有颗善良单纯的灵魂,坚持自己的学业,在黑暗绝望的环境中顽强生长。
她的高考成绩与京大医学院只差三分,许惟清无法想象,高三那年,她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取得那个成绩。
因为小朋友的离开,她选择做儿科医生;看到小朋友有危险,她会马上跑过去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