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人来。
五十来岁的年纪,蓄着一缕长长的白胡须,不大的眼睛半眯着,眼神却很是犀利。
那人身前抱着一叠粗糙的黄纸,看见教室里剑拔弩张的画面,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李治不紧不慢地走向讲台,在孙秀才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后,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漫不经心地将手上那一叠黄纸放在木桌上,看向众人:“这是怎么了?气氛这么紧张。”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全都一脸不开心的,难道是知道你们算术课的考核成绩出来了?”
曾宇飞刚还在腹诽满脸不高兴的是那些女学子,他们可没有不开心,一听李治说算术课的成绩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这下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了。
“曾宇飞。”
李治叫他的名字,曾宇飞一瞬间头皮发麻。
“我往常的教导你可有认真听?我看你经书课的成绩也算不错,怎么到我的算术课,竟考出个倒数来?”
李治的语气不算严厉,但被先生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曾宇飞还是躁得满脸通红,这时少年的气性涌上心头来,曾宇飞小声嘟囔辩驳:“算术课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
听到这句话,李治简直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声音之大把堂下的学子都吓了一跳。
“算术不重要,这就是你们不认真学的理由吗?”
李治道,“算术为何不重要?不论其他,若是没有算术,你如何计算所得的工分?如何在商铺计算收支?我知道你们把科举看得重要,可即便如此,你们是觉得日常生活便无关紧要了?”
李治叹了口气,“我们众先生所希望的,一直是你们在看重学业的同时也能兼顾生活。读书是好,可一味只知道读书却断断称不上好,不然少夫人又何至于费时费力开些与科举毫不相干的课程?”说到这里,李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原先在云麓书院时,他所教授的算术课也不受学子重视,但他还是不曾想过放弃——或许再坚持一下,学子就可以发现算术的魅力了呢?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才会一得到少将军的消息,就立马动身从朝城千里迢迢跑到边关来。
生活离不得算术,可世俗的眼光如此,他也只能尽些自己的微薄之力罢了。
在学堂招生前,他曾和盛玉探讨过此事,毕竟现在很多学堂都不再开设算术课,他不明白为何少夫人要反其道而行之。出乎意料的,盛玉并未说些大话鼓舞他,而是给他出了一道题。
一道算术题,让李治再次回忆起了对算术的热爱,并且比之往昔更甚。
算术本身就是一门有魅力的课程,这也是李治为之坚持多年的根本原因,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生活没有了算术会是何等暗淡。
想到那道题,李治的眼里重新冒出了希望的火花,他想他可能有办法改变众学子对算术的认识了。
教室里,气氛比之刚才变得更加沉默。
原本心中还有些不满的学子都愧疚地别开了视线,不敢与李治对视。
李治作为算术课先生,课上得生动有趣,他们也很喜欢他,但正如曾宇飞所言,因为算术并不纳入科举的考核范围之内,所以众人只把这门学科当作玩乐罢了。
学习态度从开始就不端正,考核成绩怎么可能会好呢?
一改往日的温和,李治面色冷淡地拿起桌上的那叠黄纸来:“这是你们的考核答卷,现在发回给你们。成绩在卷面上方,给你们留点面子,我就不直接公布了。”
还没等曾宇飞等人松口气,又听李治道:“听说你们在搞什么考核比试?——那我这堂算术课,毫无疑问是女学子们胜出。”
“尤其是薛晓晓,”李治看了她一眼,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你很有学算术的天赋。”
薛晓晓这才一脸惊讶地抬起头来。
周围的女学子们全都簇拥到她身边道喜,在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曾宇飞撇了撇嘴,看了看手上略显粗糙的黄纸上印着的答卷,眼神莫名。
考核比试,目前一比一,平。
接下来的两堂课程中——
武术课,男学子胜;
劳动课,女学子胜。
四门课程下来,男女学子双方打了个平手。
最终的决胜战局,在枝儿手拿大字课的答卷探头探脑进屋时即将揭晓。
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众学子,枝儿心中不免生出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