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要她说啊,女人家待在屋里头才是正经事儿。要不是看儿媳妇能给家里多赚点工分回来,她连田间的活儿也不想让她们去。
见乖孙睡着,张玉兰给张凤珍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屋。
轻轻把门掩上,张玉兰叫住张凤珍:“你去把赵秀红喊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脑子里都在寻思些啥。要是嫌田里的活儿轻快,就早点回来家里给我搭把手,省得整天寻思些有的没的。”
看到婆婆铁青的脸色,张玉兰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她定是不会同意这件事了。
本来同样起了去纺纱厂报名这个心思的张玉兰只得打消这个想法。
不过好在被骂的不是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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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邻居李大深家。
此时赵秀红正在和李大深媳妇赵秋香倒着苦水,所说的左右不过纺织厂这件事。
赵秋香和赵秀红是堂姐妹,两人嫁得又近,关系自然要亲近些。
两人前后脚嫁人,婚事也不免被村里人拿来比较。
要说虽然李大深是个屠夫,可他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孤家寡人一个,条件自然比不上有四个劳动力的李大牛家。
是以村里人一致认为,赵秀红的婚事要比赵秋香好得多。
原本赵秀红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有妯娌和小姑子分摊家务,家里劳动力又多,干的活儿多赚的工钱也多,要是生了孩子还有婆婆可以搭把手照看着,怎么想也是她占优势。
可谁知嫁进李家后,才发现事实和理想存在巨大差距:小姑子是个话少的,妯娌张凤珍却是个不好相处的;另外家里男人多,吃得也多,分摊到她头上的粮食也多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家里的财产全被婆婆攥在手里,她还时不时拿出公中的钱贴补小儿子、大孙子,反正没他们二房的份儿。
更别说赵秀红只生了个女娃,婆婆不帮忙照看不说,还时常冷嘲热讽她没让李家抱上孙子,这是要断了她二儿子的香火。
赵秋香真是有苦难言。
总的来说,赵秋香以为的好处结果全是坏处。
至少现在看来,她过得远不如赵秋香。
赵秀红此时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想到方才婆婆震怒的脸色,她不禁又抖了三抖。
喝了口赵秋香递过来的水,朝她哭诉道:“我想去纺织厂这不是也是想给家里多赚点儿工分嘛,谁知道我婆婆那人死不同意,还把我给大骂了一顿。”
别人的家事,赵秋香也不好怎么插嘴,便只好坐在一边默默给她添水。
好在赵秀红也不是真要来求认同的,她只是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发泄口。
便听赵秀红又继续说道:“其实不去纺纱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我婆婆那人你是知道的,铁公鸡一个,把公中的钱全攥在手里,漏不出一点半点儿。我嫁进李家这么多年,整个二房也不过才攒了一两银子!”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纠结的表情,“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就只生了春苗一个,我就寻思……寻思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想着去找个大夫瞧瞧。”
生不出儿子,这事都快成赵秀红的心病了。
赵秋香想了想,道:“姑娘也好,我家大深就稀罕姑娘咧。”
赵秀红抿了抿嘴:“那是因为你生的是个儿子,要是石头是个丫头片子,你看你家那位还稀罕姑娘不!”
这么一说,赵秋香还真的认真设想了一下若她生的是个姑娘会怎么样——
李大深兴许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发泄了一通,心情好了不少。
见外面天色不早了,赵秋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好,快到饭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我婆婆又得发牢骚了。”
说起来,现在在食堂打包饭食回来吃饭还好,要是在以前,还得准备全家人的饭,光是一顿饭做下来就能把人给累死。
看见赵秋香依旧不慌不忙的,赵秀红扁了扁嘴,心想在这方面赵秋香倒是落了个轻松。
赵秀红起身要走,赵秋香作势要送她,被她拦住了:“就两步路的距离,不用送了。”
“不过这纺织厂我是去不了了,你还是找别人陪你去吧。”
赵秀红走后,赵秋香又在原地坐了会儿。李大深下工回来,就见他媳妇儿正一脸闷闷不乐的坐在那。
一边将脏掉的外衣解下来,一边问道:“咋了这是?寻思啥呢,一脸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