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妍这席话,好像清醒时说的。
泪珠摔落在地,清澈明亮的大眼无辜地眨着。
本要瘫坐在地,手臂却猛地被拽起。
那人手掌用了极大的力,时妍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屏息疼得抽气,却被一双手托住下巴吻住,他唇齿间是酒精和香烟的味道。
“想离开,你做梦。”
梦里时妍被剥皮抽骨,身体部件像是被拆解了又重新组装。
她隐隐约约听见罪魁祸首喘着气,在她耳边喃喃低念。
“你为什么就是忘了呢。”
到失去意识也没听明白,反正她意识也不清醒,梦里想的什么,权当一幕戏看看,没必要当真。
次日清晨,时妍在床上醒来,身体酸涩难安。
勉力下楼,时沧野已经吃完早餐,正在看报纸,听见她下楼,促狭一笑。
“卓弋带十安去收拾衣服了,等会儿就回来。”
“我……我没想问他。”
“哈哈,知道,我的囡囡害羞了。”
时妍俏脸一红。
“收拾衣服做什么?”
“搬过来住啊,”时沧野笑意深深,“卓弋没跟你说吗?最近他工作清闲,正好陪陪你。”
“省的你独守空房,魂不守舍。”
“我哪有?”
时沧野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她天鹅颈上的红印,“这难道是蚊子叮的吗?”
时妍慌张去捂。
脸彻底红了。
想想也是,傅卓弋动作激烈,留下痕迹再正常不过,只可怜她急着下楼,忘了照镜子。
都怪他。
她躲回房间的时候还在想,别墅的房间隔音效果怎么样,时沧野有没有听见?
*
“你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吗?我没见过比你更懒的舞蹈演员了。”
时妍坐在飘窗上发呆,猛一回头,看到傅十安又悄悄进来了,手里摆弄着乐高积木,估计是他从家带过来的。
时妍:“你进屋不敲门吗?”
傅十安:“敲了,你太入迷了,没听见。”
时妍:“……”这鬼话她一点也不想信。
“为什么要住到这来?”
时妍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傅卓弋这样做的理由,只可能是傅十安闹腾着来了。
“我讨厌那个女人,最近她经常来找我。”
以景希的性格,这样的事情发生再正常不过。
时妍没有置喙,但昨晚她催促傅十安离开的话还历历在耳,她有理由相信,是傅卓弋故意惩罚她口不择言。
但她又确实有问题想问他。
“你最近身体有不舒服吗?”
“好啊,一日三餐,每天运动,爹地说下半年,可以送我去上幼儿园。”他一边说一边摆弄手里的玩具。
天真烂漫,不以为然。
好像对自己的病情并不知情。
可时妍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忍不住替他伤感。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一句。
“你爹地有没有告诉过你?”
傅十安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
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妍,居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细白如葱的十指紧紧地攥住。
“和你适配的骨髓找到了吗?”
十安依旧摆弄积木,但动作已经显得烦躁。
他冷笑一声,“爹地才不会告诉我这样的事,你这个蠢女人!”
说着把手里的积木一甩,蹬地跑出门去。
时妍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后背不断地溢出冷汗,心里一直发慌。
不知道她哪句话触动这小孩儿的逆鳞,一整天他都没再和时妍说话。
时家庭院里有一个花坛,花坛边四方水池,养了一池锦鲤,春水被阳光染成金色。
但毕竟温度达不到,触手还是温凉的。
时妍站在台阶旁看他徒手抓锦鲤,那水池被四方的大理石围起来,足有个几十公分,他站着半个身子几乎要仰进去,时妍看得心惊胆战。
但因为上午那件事又不敢教训他。
刚走到他身后,默默地守着。
直到惊喜地呼唤一声,“抓到了抓到了。”
然而欣喜不过一秒。
那锦鲤猛的从他手心挣脱,傅十安着急去抓,竟然一头栽进了水里。
他不会游泳。
只能不断扑腾,呛了几口水,小鱼儿一样吐出泡泡。
时妍看得瞳孔一缩,立马去池子里捞他。
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傅十安裹住。
但他浑身湿透,白皙的小脸儿冻得通红,身上还在不断打颤。
偏偏不配合,还在她怀里闹腾。
时妍佯怒道,“再动就把你重新丢进去。”
她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眼神冷漠凶狠。
吓得傅十安缩在她怀里,不敢动了。
只敢委屈巴巴的瘪着嘴。
时妍看得好笑,这才是一个三岁孩子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