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随着门扉打开,楼下嗒嗒的声响也传来。
时妍看着佣人进来的时候,眼角都挂着笑痕,和之前严肃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好奇,“家里来人了吗?”
傅卓弋走路向来无声,因此就算他回来,家里也没什么特殊动静。
佣人:“没有,是先生说雕塑脱皮,请师傅来家修护。”
时妍:“真的吗?我对雕塑挺感兴趣的,阿姨能不能带我下去看看?”
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眸,阿姨错愕一瞬。
她真的是对雕塑感兴趣吗?
想到傅先生上楼前的叮嘱,她迟疑搪塞道:“医生说,小姐你要好好休息,暂且不适合下床走动。”
时妍:“有轮椅的。”
阿姨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
时妍:“阿姨,我找到,你怎么办?”
阿姨一怔,脸色一变。
虽然房间里没摆着,但时妍就是确定有。
那天医生走之前,她装睡,隔着一扇门听见傅卓弋要定制一辆轮椅。
她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不要跟我说凉拌,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保证,只是出去透透气,绝对不四处乱转。”
阿姨顿了下:“我请示下先生。”
时妍连忙叫住她,“阿姨怎么和我这么见外,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告诉他干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下楼找他。”
她说的当然都是假话。
就算暂时不是为了傅卓弋,最后目的也指向他。
但阿姨胆子比蚂蚁还小,踌躇之后还是去找他报备了。
结果她再下楼,那动静果然消失了。
楼下长廊两边雕塑依旧,地毯被清理得很干净,一点都没有修护过的痕迹。
那些所谓的“工人”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她坐在轮椅上,一步步驱往海边石礁。
阿姨开始还惴惴不安地在她身后跟着,后来看她只是单纯为了吹吹海风,并没什么别的念头,就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回去做分内事了。
接下来几日,她总时不时去外面吹风,阿姨只嘟囔几句:“海风咸湿,有什么好吹的。”
时妍只笑笑不说话。
阿姨对她慢慢卸下心防,后来只把她推到长阶下,任由时妍自己闲逛。
可傅卓弋,这些天却从未出现过。
好像这别墅只有她一个住客,他已经离开了。
终于这天,让她等到机会。
收音机里,BBC播报今天涨潮远超以往,她把轮椅停稳,先是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地形,确定十分平滑,并没嶙峋的礁石。
又从小包里抽出一叠卫生纸,装模做样地哭了两声。
她声音是很轻软的那挂,抽泣声控制的很好,既能表达出她的压抑绝望,又不至于被别墅里忙碌的阿姨听见。
她也没回头,不确定隔空会不会有眼。
只是转动着轮椅,一加速,轮椅飞速滑进涨起的浪里。
海水冰凉刺骨,一点点下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喘不上气,浑身泛冷,胸腔也被挤得生疼。尤其是层叠的海浪带着力度,一遍遍撞击她的身体。
她却没试图挣扎着上浮,闭上眼,像昏迷在海里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的声音越来越不真实,她真的要闭上眼的时候。
一道力破海而入,矫捷修长的身形朝她游来。
天边朦胧的微光,照在海面上,她在眼睛睁开的小缝里,看到他神情焦急,大掌扣在她脑后,柔软冰凉的唇附在她的唇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悄悄回应了一下,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上岸后,除了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时候呛出水来,短暂苏醒了几秒,之后便陷入了昏睡。
-
“爹地,她脸色好白啊,比我的都白。”
“还要睡多久……咳咳,沈德烈医生说睡太久,病情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小孩童言童语,却长了一张啰嗦老太婆的嘴,叽里咕噜闹个不停,梦里都不让时妍睡个安稳觉。
她躺在床上,微微颦眉。
下一秒只听到一声压低的“闭嘴”,屋门一响,嘈杂声彻底离她远去了。
到底是昏睡,那点影响很快就随她上涌的困意消散了。
再醒来,她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掌心紧握着。
她艰难撑开眼皮,动了动接近僵硬的脖子,侧头看向他那张刀削斧刻的侧脸。
抿了唇,嘴角挽出轻笑,但傅卓弋脸色分外沉静,黝黑的眸子波澜不惊。
时妍一僵,轻皱了下眉。
就在这时,他喉间溢出冷笑,“这些把戏,很好玩吧?”
柔软的心脏募得下沉。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高大的身形站直,如棵挺拔的青松,灯光笼在他头顶,投下一片摄人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