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脚步踢踏,她一抬头,视线里涌入一件白色练功服。
再往上看,是傅老爷子那双威严且遍布皱纹的脸。
时妍全身几乎僵硬。
“这么早就来了?”
不像她设想的兵荒马乱,傅老爷子没有皱眉,也没骂她,他的语气淡淡。
不知有意无意,连借口都替她找好。
“哦,我……我来给傅总送文件。”
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飞快说完就低下头。
“江明说你招了位新秘书,不会就是时妍吧?”
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时妍听的,她回头,看见傅卓弋一身休闲家居服,双手插兜,淡淡答:“不是。”
果然一点谎不帮忙圆。
时妍咬牙。
老爷子却不慌不忙,眼神一弯像在笑。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陪我吃个早餐吧。”
时妍本在迟疑,傅卓弋却走下台阶,在她腰间扶了一把。
耳边他的呼吸温热,“穿上鞋,地上凉。”
时妍浑身一僵,想推开他,但一对上他的眼,她就抖了下。
他瞳仁湛黑,饱含威胁。
她开始担心,要是她不听话,傅卓弋会不会把今天周末不上班的事也捅出来。
“好。”
再次面对傅老爷子,她强颜欢笑着答应。
傅家早餐很丰盛,也一贯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
时妍面前是中式早餐,葱油花卷和小笼包,还有新鲜榨的豆浆。
味道她很喜欢,但因为有心事,味同嚼蜡。
“刚刚你说时妍不是你的秘书,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傅老爷子在财经报纸前抬头,突然的发问,让时妍一个激灵。
她以为傅老爷子在算昨晚旧账,紧张得不行。
而傅卓弋却淡淡地把问题抛给低头不语的时妍。
“爸在问你。”
时妍咽下那口豆浆,酝酿几秒才强笑道:“我之前在婚纱店工作,昨天刚辞了。”
傅老爷子颔首,“那工作没什么意义,辞了就辞了。”
时妍刚要点头,听他继续问起。
“你之前不是在跳舞?现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没继续跳吗?”
时妍哑然,张了张唇,说不出话。
“小弋,这就是你不对了,身为朋友,时妍出来这么久,你连她工作都没过问过?”
傅卓弋:“她之前做的还好。”
傅老爷子哼了声,“那能有首席好?”
时妍脸色慢慢变白。
朋友两字,点明她的身份,这应该是警告吧?
让她有自知之明?不要纠缠傅卓弋?
而说婚纱店工作不如古典舞首席出彩,是不是也是讽刺她身份地位皆配不上他?
当年本就是她对不起傅卓弋,辱骂他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现在想来,她几乎要站起来落荒而逃。
可傅卓弋的手掌却暗自压制住她的,不让她动弹。
她在极度混乱的思绪里只能听到。
“我会帮她把关的。”
“嗯,”老爷子这才重新拿起报纸,“男人得有气度。”
接下来时妍吃得食若无味。
她脑子混沌如墟,根本没心情考虑傅卓弋话里的真假。
而且反正她现在的生活够糟了,还能更糟吗?
饭后,老爷子去花园散步,傅卓弋则陪同。
时妍想走,却被傅卓弋留下。
她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两小时后,傅姜苓带着小核桃过来,她当即蹭地从沙发上坐起。
“你也在这?”
傅姜苓见了时妍有点心乱,想起上次她高烧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她就没第一次见时妍那么暴躁了。
时妍见了她就要走,连小核桃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理。
“站住!”
时妍都走到客厅门口,正要穿鞋,傅姜苓突然吼住她。
她反感地皱眉,没理会,傅姜苓心里一急,快步上前钳制住她手掌。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虽然不知道傅卓弋用了什么方法,把时妍叫来,但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别的。
时妍看她骇人的表情,除了愤怒,还有悲伤,让她片刻怔忪。
“是卓弋妈妈的祭日。”
她见时妍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模样,脸色缓和些。
捏住她的手力道松弛点。
故意道:“你要是想走,那就走吧。”
时妍换好鞋直起身,腿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不光是因为傅姜苓的感情牌,还有出于对傅卓弋的愧疚,以及她答应傅卓弋的那些话。
她记得,多年前,傅卓弋把她当做知心的倾诉者,把傅母的往事讲给她听。
包括这个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
可惜,她给忘了。
傅卓弋硬要她回傅宅,也是有这个打算吧?
她半晌没走,傅姜苓心头的石头放下,朝小核桃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