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腹轻轻揉搓妻子的玉手,低声答她:“朝廷没有出什么事。”
宋娴慈愣住,随后心里略过一丝甜,柔声问他:“那是怎么了?能同我说说吗?”
宁濯接过宫人呈上来的巾帕,轻轻为她揩干手上的水,然后就着这块帕子将自己的手也擦干了,再牵着她走到桌前。
他想了片刻,垂下眸子:“有个老匹夫瞪了我一眼。”
宋娴慈美目一怔:“朝堂之上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吗?是哪位老臣?”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因此有些难受。”宁濯诱哄般软声说,“娘子,你帮我骂骂他好不好?”
宋娴慈紧张道:“你……你是皇帝,臣子对你大不敬,你可以当庭申斥,为何让我去骂,我从小便没骂过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叫你当面骂。”宁濯眉眼里俱是央求,“你就在我面前骂一骂他,我就高兴了,好不好?”
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狗儿一样,口中却道:“骂得越脏越好。”
宋娴慈憋红了脸,妥协似的闭上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开骂:“老……老王八羔子!胆大包天!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不敬陛下!”
宁濯眼睛里重新染上笑意,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温声重复:“嗯,他算什么东西。”
竟敢觊觎他的妻子。
宁濯夹了块软酪进她碗里。
这软酪原是贤后贴身宫女的手艺,后来贤后见娴慈喜欢,便让其教给了兰瑾。兰瑾如今已不是娴慈的侍女,不好再劳烦她动手。
好在那位姑姑还教了旁人。
宁濯看着吃得满足的宋娴慈,心里一片柔软,轻声道:“上午我尽力将政事忙完,午膳后带你出宫转转。”
他虽尽力让娴慈在宫中安然自在,但也知晓,若不能出去,即便皇宫再大,于她而言也只是一座金砖砌就的牢笼而已。
他是皇帝,为着江山社稷不能与她携手归隐已是遗憾,若她在这宫中一点点失去笑意,变成如皇伯父的妃子一般的精致木偶……
宁濯望着正沉浸在美食之中的娇妻,眼神柔软。
绝不能让她变成那样。
绝不能。
用过膳,宁濯便让人将奏折搬来紫宸殿,端坐在案前批阅。
宋娴慈坐在附近的窗边翻书,余光看见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嘴角便忍不住微微扬起。
“看到什么了?”宁濯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笑得这么开心。”
宋娴慈看着面前这一页正经板直的文字,稳着声线道:“没什么。”
见宁濯没有立时说话,宋娴慈暗松一口气,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却听片刻后又传来一声磁沉的声音:“能逗你笑,应是本好书,劳娘子晚些时候借我一阅。”
宋娴慈捏了捏发烫的耳尖,心里想着定要记得叫阿涓找本有趣的话本子来,嘴上却道:“好。”
用完午膳,宋娴慈趁着宁濯去宣政殿与大臣议事之际,溜去棠梨宫叫阿涓借本话本子。
阿涓不解地挠了挠头,还是依言进去里头翻了。她最近都忙着和兰瑾研究美食了,话本子早就不知道丢哪里了。且她的东西一向不好好收拾,又与宋娴慈的嫁妆一块放在私库中,找起来颇费力。
阿涓脑子都快炸掉了,好容易从一个匣子里扒拉出一本册子来,正要看看是讲什么的,又听娴慈在外面急声催促,忙喊了声“来了来了”便出去把册子交给她。
宋娴慈接过来,忽觉这话本子看着好像有些熟悉,正要翻开细看,却听肖公公在后面恭声唤了声“娘娘”。
她吓得一抖,转身时将册子藏在身后:“有何事?”
肖公公低头:“出宫的马车已备好,陛下叫老奴来请娘娘。”
“好。”
肖公公忽又道:“对了,陛下还说让娘娘带上您方才翻阅的那本书,陛下要在路上与娘娘一块儿看书解闷。”
宋娴慈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来了找阿涓拿书,当即笑着说了句:“好。”
该带的东西宫人都会为她准备,她只需跟着上马车便好。
马车从外面看十分低调,里面却如一座缩小的紫宸殿一般什么都有。
宋娴慈被宁濯牵着上去,坐在他身边。
外头穿着常服的祁俞持缰驱马,马车随之前行。宁濯的目光朝她投来,温声道:“那本书呢,拿来让为夫看看。”
宋娴慈听罢将话本子递过去。
宁濯接过,修长的手指随意一翻,下一瞬,他的长睫猛地一颤,红色攀着脖颈而上,直到耳尖。
宋娴慈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阿涓该不会看些什么不正经的话本子吧?
宁濯深吸一口气,将这一页摊开送到她面前,低低地笑道:“你方才便是看这个看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