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颤声问他:“夫君今日有心事?”
宁濯幽深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闻言动作又重了些,在她骤然高昂的娇吟声中沉声道:“没有。”
宋娴慈:“……”她抿紧唇瓣,默默承受着他那不知从哪儿来的怒气。
不过把他喂饱就好了。餍足之后为她擦洗身子和抹药时,他就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
翌日宁濯下了早朝,正欲回紫宸殿与宋娴慈用膳,却见祁俞凑了上来:“陛下,长公主求见。”
宁濯眸光轻闪:“可有旁人知晓她入宫?”
祁俞缓缓摇头。
宁濯看向肖玉禄:“你去同皇后说,让她先吃着,不必等朕。”
肖玉禄忙应下,小跑着往紫宸殿去了。
宁濯视线转向祁俞:“她在哪儿?带朕去见。”
最后祁俞竟是将宁濯带到了棠梨宫附近,见他皱眉,忙开口解释:“属下可不敢随意将长公主带去娘娘住过的地方。长公主此刻是在棠梨宫旁的芝兰殿候着陛下。”
宁濯脸色稍霁,抬足进了芝兰殿的门。
芝兰殿原本是四皇子生母所住的地方,如今已成了一座废殿,无人居住,无人洒扫。
长公主衣着低调,此时正站在那株玉兰底下,见宁濯进来,跪地行礼:“臣妹见过皇兄。”
宁濯隔着衣袖将她搀起来:“你还未出月子,不必行大礼。”
长公主挤出一个笑,然后瞬间肃然道:“臣妹有要事向皇兄禀明!”
祁俞早就走到外面放风去了。宁濯神情淡淡:“你说。”
长公主恭顺地低下头,轻声道:“昨日定北大将军顾寂派人密访长公主府,让臣妹在吾儿满月酒上动手脚陷害皇兄,并许诺臣妹在事成之后救出颜旭。”
宁濯低眸淡笑:“他要你如何陷害朕?”
“顾将军要臣妹用兄妹情分将皇兄稍稍灌醉,再引您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长公主蹙眉摇头:“他不肯说。”
宁濯默了一瞬,忽问她:“你想救颜旭出来吗?”
长公主沉默的时间比他还长一些,好半晌才低声答道:“想的。”
“顾寂的人应该同你说过,颜旭曾是南蛮王,又伤过朕的皇后。于公于私,朕都不可能放过他。”宁濯淡淡睨着她,“你既想救颜旭出来,为何不应下此事?”
许久,长公主抬眸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妹虽不聪明,却也知顺皇兄而为才是正道。”
宁濯静了片刻,轻声道:“听闻你如今的夫君待你很好,你就别再想着那个杀你胞兄的颜旭,好好同他过日子吧。”
听到宁濯提她夫君,长公主眉目温柔了许多,可一想到颜旭,目光又倏然黯淡下来:“说句不忠不孝的话,颜旭曾是个很心善的人,皇兄您也知道的!若非我哥哥欺侮他多年,他后来绝不会做出那些事。如今我已有了夫君,可心里有颜旭这个疙瘩在,每每思之总觉得难受。”
她眼含泪光跪下来:“皇兄,臣妹是想着,若救他出来,随便把他丢到一个地方平平淡淡地活着,臣妹终有一日可以完全忘了他;可若他死了,臣妹恐怕一辈子都会记住他。”
宁濯瞳孔一缩,怔怔重复:“若他死了,一辈子都会记住……”
他蹲下身,轻声问长公主:“听闻你夫君深爱你多年,将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如此,你还是忘不了颜旭吗?”
长公主笑着流眼泪:“不怕皇兄笑话,臣妹第一次拜天地是与颜旭偷偷拜的,第一个碰臣妹身子的也是他。皇兄,臣妹如何能忘啊!”
宁濯心里顿时生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痛。
他过了很久很久才艰难开口:“朕知晓了。明日侄儿的满月酒,朕会去。”
长公主愣愣抬头,擦了擦眼泪:“那皇兄多加小心。”
宁濯沉默片刻,再次隔着衣袖把她扶起来,低声道:“朕会把他放出来。”
长公主浑身一颤。
宁濯声音淡淡:“我会把颜旭幽禁在一个地方,让他安安稳稳活到老。你还差一日出月子,莫哭了。”
“是。”长公主心事已了,便终于有了两分释然的笑意,“对了,我还未拜见过皇嫂呢。紫宸殿离此处不远,皇兄不若今日许我去给皇嫂请安?”
宁濯点头:“你少时与你堂嫂也算熟稔,且那日是你带着顾宁入宫告诉朕或许娴慈还活着,若你想见她,待我先问过她,她同意,我便着人带你过去。”
长公主浅浅一笑:“说起这个,顾宁倒聪明,竟将堂嫂假死一事瞒住了全家,还晓得来求我带她入宫。”
宁濯不欲多提顾家人,转身迈步从芝兰殿出去,回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