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叫水清木和尚的话,她会成为两朝之后,想了想,西昌和朱朝她都有几乎独大的位分,算是应验其一,那和尚说的死劫,也算是能再次应验了。这么多的鬼门关前,她一一挺过来了,这次的鬼门关,她还真的别想逃了。
“开门!”
“翁主……这是贵太妃下的命令,奴才不敢开啊……”
“不敢开?拖出去打!”
“翁主……奴才不过是听从命令……欸!翁主饶命!翁主饶命!”
奴才被暴力拖出去的求饶呐喊不绝于耳,同时的,大牢大门也有开锁的声音,咿呀——
“皇嫂!”青菖飞奔进来,让人打开牢间的门,她低头看见十七这身血淋淋的衣衫和她凌乱的样子,气的哇的大哭,“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被折磨成这样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杀了他!我一定杀了他!”
青菖的侍女也站不住了,抱了来的一张厚厚的棉被迅速在十七身上包裹住,转头大喊奴才拿膳食盒子来。
“娘娘,这里有鹿茸鸡汤,还有一些还热着的饭菜,奴婢喂您吃。”侍女也很心疼,舀一汤匙鸡汤送到十七嘴边去。
十七哭的更厉害了,眼泪珠子扑扑簌簌的掉,掉进汤里苦咸苦咸的。
“是贵太妃干的是不是?”青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重重跺脚怒道,“前半生没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半生便用权力报复!她算什么?她只是父皇的妃子,又不是我母后,现在趁着皇宫没有太后没有皇后兴风作浪,我得跟皇兄告一嘴,让她回去烨哥哥的番地,永生永世别回来了!”
青菖为十七的事火冒三丈,十七看在眼里,她摇了摇头,问道:“皇上醒了吗?”
青菖也摇摇头,流着眼泪咬唇看向十七,“还没醒,太医们还在尽力。”
十七闻言漠然,他不醒,她还有活的可能吗?看她高楼起,看她高楼塌,多少人为的就是看她躺在棺材里,现在可谓是称心如意了。
心底的悲怆倾泻而出,她垂首,痛哭自问,顼元……我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连绵春雨下个不停,空气中弥漫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乾清宫里更加如此,焦急,躁动,紧张,担忧,各种情绪不断发酵,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网,笼罩在殿外等候的各怀鬼胎的人身上。
而殿里的顼元睫毛一动一动的,缓缓睁开有些湿润的眼睛,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睡醒后并没有觉得轻松半分,不过是突突跳动的心脏慢了点,稍微使他喘过气来罢了。
寝殿一切依旧,荣华,繁丽,但是纹着飞龙的帐帘扎眼,他沉沉叹息,抬起手背挡住眼睛。
“皇上,您醒了!”程情儿高兴得掩嘴哭泣,“这几天,皇上可叫嫔妾担心极了,幸好菩萨听见嫔妾的祷告,皇上总算清醒了。”
顼元放下手,侧脸瞧着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子,这人是谁?侧脸倒有些像她,戴的珠花像她,画的红妆也像她……回想几回,恍然明白过来。
“你下去吧。”顼元说道。
程情儿愣了愣,才忍住泪浅笑说道:“不急,嫔妾先叫太医进来看看。”
他醒了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章太医为顼元把了脉,忧心叮嘱道:“皇上身子虚弱,切勿过于操劳激动,得好好将养才是啊!”
顼元极轻的“嗯”了一声,对在一边服侍的小路子说道:“谁在殿外?”
“所有大臣都在殿外候着,太保大人和司徒将军回来了,正候在外头,钟相也已经醒了,皇上是要召见吗?”小路子扶起顼元,在他身下垫了两个柔软的枕头问道。
顼元沉默不语。
此时宜妊扣门进殿,她即使手里抱着个小婴儿,但是依然步伐如莲,头上的步摇也不见一丁点摇晃声响。
“臣妾给皇上请安。”宜妊欠身道。
顼元看向宜妊怀里的襁褓婴儿,头脑一热,被子也忘了掀起直接下了床,差点摔了跤,“孩子……皇贵妃生下孩子了?”
“是,绵绵是皇上和皇贵妃的孩子,这个小公主真是可爱极了,长的也像皇上和娘娘,皇上您来看看……”
顼元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他姿势不对,绵绵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睁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朕的孩子……”顼元欢喜得不得了,用脸颊贴近绵绵笑眯眯的磨蹭,“小公主也好,虽然算起来是早产,但是平安生下来就好……”
宜妊脸色变了变,忽然下跪叩首,“皇上,臣妾有话对皇上说,请皇上屏退其他人。”
顼元看宜妊这般严肃,示意其余人等下去。
“既然殿里没有别人,臣妾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宜妊接下来的话还没说,眼泪就已经滴滴答答的沾湿了身下的金砖,“皇上,皇贵妃之所以早产,是因为被赵贵太妃带来的奴才拉扯之下摔伤了而导致早产的。皇上在金銮殿昏倒之后,皇贵妃屡次要突破重围去看皇上,却被温庭酝等人屡屡阻止,才遭致了早产祸事!皇上,皇贵妃生产可谓是九死一生,因为难产,昏过去两次,每次臣妾都怕皇贵妃就这样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