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宴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变得寒冷,自我称谓也从方才的‘我’,变成了孤。
俞青芜知道,他这是在以为太子的身份与师父谈,而不是以一个徒弟的身份。
再看看座上的师父,一贯平静无波澜的面容,闪过了一丝怒意,似乎是因着谢锦宴对他的不敬令他有些生气。
又或者说,谢锦宴当着俞青芜的面这般不敬,这般戳破他,叫他没有了颜面。
但是,最终,萧容齐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悦,目光略略扫过坐在谢锦宴身侧的俞青芜,然后又看向谢锦宴,眼神里看不出是满意还是怒气,淡笑道,“锦宴,大半年不见,你倒是愈发让为师刮目相看了。”
“为了一个并不相熟的女子与为师谈条件,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言外之意,是俞青芜在旁吹耳边风。
可是,她若能吹得着耳边风,师父不该高兴么?
何故还这副不阴不阳的态度……
其实先前刚回来时,俞青芜就觉得师父萧容齐待她的态度大不如以往,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此刻,她几乎可以肯定。
师父……的确对自己心生不满了。
是因为她在太子府羞辱了萧凤昀?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现在都无暇顾忌。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严师妹带走。
俞青芜端起茶水抿下一口,淡淡看向萧容齐,未等谢锦宴答话,便笑着替他反问,“师父这般说话,是在指责徒儿给殿下吹了枕边风不成?”
清透明媚的声音,一如过去那般,但语气里却再无往日尊敬,更多是讥讽,是嘲弄。
俞青芜这般不阴不阳的反应,让座上的萧容齐不由怔了一怔。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相信,隐约之间还有些愠怒之色,似乎还有几分恨意。
这样的态度,与上次她离开师门时截然相反。
又或者说,她的这位师父,待她一贯是慈爱的,哪怕曾经或许是装得,但俞青芜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几分真心。
但是如今……
师父眼底都是怒气和恨,还有隐忍。
俞青芜心中更加不解了,她也没有多做思量,见师父萧容齐不说话,她又勾唇笑了笑,话锋一转,俨然是一副以为太子妃身份与之谈判的态度,又将话绕了回去,问萧容齐道,“行了师父,徒儿就是与您开个玩笑。”
“咱们也不提这些无用的了,说正事吧,您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轻轻。”
闻言,萧容齐依旧没说话,只神色不悦的看着她。
俞青芜也不在意他是个什么目光了,自打知道他将她们这些弟子都当做他人宠妾来养,或许,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只是,她的师父大约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从前最为听话,温顺的弟子如今会待他这般态度。
大约,他此时也有些后悔送出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他言听计从的师妹。
于是,她再度开了口,哼笑道,“师父,既是想要名利,就别再端着姿态,这世上没有面子里子都能要的好事儿。”
面子里子都想要?
她这是在告诉自己,想要名利就须得放低姿态吗?
呵呵,还真是他的好徒儿。
当初未出嫁时,他怎不知道这个徒儿这样牙尖嘴利,也这样忘恩负义。
不过就是让她给人做妾,她便这般态度,何况她如今还做了太子妃,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要不是当日他将她从那青州带回来,她早就化作了白骨。
而今却还摆起了太子妃的架子,安知若没有他这个师父,她的又如何能登上那高位。
那个位置,原本是给玉墨留的。
如今却叫这白眼狼给抢了去……
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好徒儿并不听话,若想要她帮着做事,似乎也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插新的人手,安插他萧氏的血脉。
“阿芜啊,看来,这半年你长进了不少,都敢这样与为师说话了。”萧容齐嘴角微僵,强压着腹中怒气,又笑对俞青芜道,“是这样的阿芜,为师打算让族中侄女入太子府与你相互扶持。”
第223章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让族中侄女入太子府与她相互扶持?
这意思不就是想让谢锦宴纳他族中侄女为妃么?
所以,她的师父大抵是觉得她不听话,便打算弄一个人替换了她?
可是,他又凭什么认为替换她的女子会听话?
莫说那女子听不听话,愿不愿意了,便是她答应了,谢锦宴也绝不会答应。
毕竟,让他纳了严师妹,他都要发一通脾气。
若是旁的女子,一个师父派到他身边的,他不喜欢的,那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