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哪一个,都存在动机的问题。一个是他这上京赶考的书生,冒着错过时间的风险这么长久地停留在青州,写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另一个则是那看不见的夫人,她让陈木生写下这个故事的原因又是什么?”他郑重道,“这两种可能,唯一的交集便是这个故事本身。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故事本就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听到这,沈慕琼懂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到藏书阁里查一下,看咒禁院有没有类似故事的记载?”
李泽颔首:“正是。”
“你怎么知道咒禁院藏书阁的事情?”忽然,沈慕琼的声音冷了几分。
咒禁院本就不为世人所知,李泽是皇亲国戚,知道咒禁院的存在还算是合情合理,可咒禁院中只有少数大妖才能使用的藏书阁,他是怎么知道其存在的?
面前,李泽神情明显一僵。
他想了想,竟反问了一句:“我不应该知道么?”
这话倒是把沈慕琼问住了。
李泽蹙眉,面颊上带着几分委屈:“我有个重要的人,哦不,重要的妖,曾经在咒禁院很长的时间。”他看向沈慕琼,“她教我断案,也告诉了我很多咒禁院的秘密。”
这下,沈慕琼神情更加严肃了:“是谁?”
谁知,李泽笑了,他摆了摆手:“我怎么会告诉你?若被沈大人知道了,千里万里也定会抓她关进锁妖塔去。”
听到锁妖塔三个字,沈慕琼更惊讶了。
这说明李泽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多。
“别担心。”李泽笑起,“我来青州不是来添乱的。”
说完,他望着沈慕琼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沈慕琼端详着李泽笑盈盈的面颊,半晌,只冷冰冰地吐出来一个「好」。
她料这李泽肉眼凡胎,在青州这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要他不触及结界之后,沈慕琼守护的那棵神树,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一个破案思路合拍的通判,对经常面对各种案件的沈慕琼来说,太重要了。
待李泽走后,沈慕琼推开了藏书阁的门。
一股书香扑面而来。
藏书阁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博古架,上面一层一层放置着竹简书册。
她一路往里走,在藏书阁最深处,拿出一块塔香,放置在铜香炉里。
随着流淌的烟子倒流而下,沈慕琼身后的藏书阁渐渐变了模样。
第5章 兵不厌诈
博古架无声后退,原本四四方方一间屋,慢慢化出了通天的高度。
书册贴墙而放,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些线装的古书,如摊开双臂的鸟,沉浮空中。
青州咒禁院存放着的是历代阁主记载的妖怪志异,很多还是他们亲手抓到的为祸人间的家伙。
沈慕琼提着衣摆,踏上蔓延向上的楼梯。而书卷如旋转的缎带,飞快地往后退去。
狐妖……树妖……无数卷名自她身侧闪过,最终,停在了猫妖的博古架前。
满满七八个架子上,塞得密密麻麻。
沈慕琼哀叹一声,抽出一本,转身坐在椅子上翻阅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好消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沈慕琼确实找到了这个故事的记载。
坏消息是,故事上这只猫妖的去向,根本没记录下来。
窝在梯子上这么久,沈慕琼腰酸背痛。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觉得稍稍舒展了些许,就拿着那册《猫妖录》往下走。
《猫妖录》「王煌篇」,与陈木生写下来的故事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那王煌篇后面贴了一张纸,是之前的咒禁院阁主留下的补充说明,上面提到了洛阳龙门石窟奉先寺石窟里,北天王脚踏耐重妖的雕塑。
“那猫妖本是被踩在北天王脚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可以出来找一次替身,而王煌就是上一代猫妖找到的替身对象。”她皱着眉头,两指捏着自己的鼻梁根思索了片刻。
一旁的李泽为她沏了一杯茶,还从袖兜里摸出两颗糖,捻着糖纸剥开,递给沈慕琼:“你应该先休息。”
他神情担忧,话里带着几分抱怨,搞得沈慕琼一时不知所措。
她尴尬的别开目光,跳过了李泽的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替身死的时候,若是坐着死去,那么三千年后就能出来再找替身,若死的时候是躺着的,那便失去了这个机会,永远被踩在脚下,永世不能翻身。”
“也就是说,王煌就是上一次耐重妖找来的替身?”李泽蹙眉,深思,“那他已经被踩断脊柱,没有再寻找替身的可能性,那为什么陈木生要死成「替身」的样子?”
沈慕琼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希望我们追查这个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