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作揖,眼瞅就要跪下。
沈慕琼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我试试。”
目光中,陈明远连连道谢,同李泽寒暄的话语都哽咽了。
这样的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兄妹情深。
一边是关心家人的哥哥,一边是突遭横祸的妹妹。
但沈慕琼心中的疑惑太多,这些场面落在她的眼里,就像是演出来的戏。
滑稽荒诞,很离谱。
陈明远自己在外两个月,整个陈家大院的人是都瞎了么?这么反常的情况,为什么不提前找医生?为什么不在发现的最初立即报官?
躺在床上的陈瑶也一样。
自己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会毫无察觉,会不寻求帮助?
非要到已经看似八十岁高寿的样子,才想起找青州府衙帮忙么?
不应该。
深谙官商之道,人在青州,行商之路依然游刃有余的陈明远,怎么可能会不想着找拥有天下最强资源的大梁皇族,人就在青州的世子李泽求助?
是不能求助?还是故意不想求助?
沈慕琼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对于已经连续三次牵扯进妖怪事件的陈家,仿佛中了受妖怪偏爱的诅咒,两年里总是徘徊在咒禁院周围,阴魂不散一样。
沈慕琼不傻。
她不觉得这是巧合,只是现在,她还没抓到那条串联全部的线而已。
待李泽将陈明远引出屋内,沈慕琼这才有机会开口询问:“如何?”
床边的叶虚谷两手置于身前,肃然道:“我要是说她脉象平稳正常,身子好的不得了,你会不会打我?”
沈慕琼眉头一紧:“相较于什么年岁,好的不得了?”
“当然是三十岁了。”叶虚谷拎起那布满黄褐斑的手臂,指着手腕道,“三交正常,不强不弱,也没有表征溢脉。”他咂嘴,“这确实不是病,多半还是妖邪。”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他凑进了,关切的问。
陈瑶望着他,虚弱道:“有三个月了。”
沈慕琼想了想,补了一句:“她是四个月前落水的。”
“和张新丰前后脚?”叶虚谷诧异道。
“对,前后脚,陈家院子里的荷花池,有必要细细的查一回。”说完,沈慕琼上前一步,看着陈瑶,“这件事本不应该告诉你,但事到如今,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虽然不清楚陈明远是怎么向你告知张新丰的死,但他实际上死于妖怪。”她轻声说,“他被人骗了,以为得到灵丹妙药,实际上吃进了妖怪的妖丹。”
陈瑶躺在床上,面露震惊,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别激动。”沈慕琼郑重道,“不止是他,陈家与妖怪的牵扯可能很深。所以现在,为了救你自己,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或者说你这段时间觉得奇怪的事情,不理解的,被人搪塞的各种奇怪的理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她注视着陈瑶:“你虽然身无大病,但这幅皮囊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从现在起,你的每一句话可能都会是你能不能活下来的关键。”
说到这,她俯身,望着陈瑶的眼眸:“你难道不想搞清楚,那些出现在你生命里,你曾爱过的人,到底都是怎么死的么?”她一字一顿,“我了解妖怪,所以现在,合理的怀疑,你的天煞孤星也是人为的。”
床上,陈瑶震惊的看着沈慕琼。
她气若游丝,目光却格外清透。
对真相的好奇,战胜了她对人生的绝望。
此时,她艰难挣扎起身,很努力的说:“不瞒大人,我觉得,我哥可能想让我死。”
第170章 庸医
陈瑶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
叶虚谷将她身子扶正,后面垫高,悠着她的劲,小心地让她靠在床头。
又帮她将锦被往上拉扯了一把,盖得更高一些。
陈瑶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很大,像是用尽了力气。
她缓了缓才说:“三个月前,我身子还好,张娘来看望我,就曾提到过您。后来我哥指责张娘,说都是她的错,她说的媒晦气,就把人赶出去再也不让进来。后来,又过两个月,我身体已经明显不适时,曾和我哥提过,说想请青州的沈大人您来家里小叙……”
陈瑶没说多少,却气喘吁吁。
隔了好久才缓过来,继续道:“但是,哥哥说是我多想,不出两日,他便带着家里的商队,跑商去了。”
此刻,陈瑶手指颤抖,指着自己的头发:“但那时,我已经几乎白头,脸上皱纹密布,任谁看起来都不像是没有问题的样子。”
当时她问过院子里每一个丫鬟,但大家口径竟然十分统一,认为而立之年一过,确实老得会快一些,所以这样的情况,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