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穿好鞋子,走到厢房小厅,迎着田嬷嬷问了一句,“嬷嬷可知少将军每日什么时辰回府?”
田嬷嬷恭敬地低头答道,“少将军统领京都防卫营,每日下朝后会去营中,之后差不多申时三刻就回来了,现下还早,姑娘是有事?”
“我忧心少将军昨夜刚发过旧疾,今日不宜操劳。这里有个醒思安神的香囊,若是想送与将军……”
田嬷嬷听着婉婉声音温柔小意,又对少将军体贴,笑着说道,“姑娘怎就等不得少将军回府之后亲手送给他,岂不更好?”
婉婉神情有些为难,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嬷嬷说的是,可只怕,我是等不到少将军回来了……不如麻烦嬷嬷将香囊替我收着,若是见到乔子成,托他转交就好。妾一罪奴,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少将军的身体康健,再无病痛。”
语罢,柳婉婉转身出了房门,“有劳姑娘带路……”跟着玉儿往正院走去。
田嬷嬷双眉紧锁,看着柳婉婉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是想到了什么,拿着香囊就往倒座房奔去。
玉儿可不是府上普通的丫鬟,人如其名,通透灵气,是武雍侯侧室沈冷尘的贴身丫鬟,一等女使。
她一边给柳婉婉引路,一边回头笑道,“姑娘好心思,这是担心几位夫人为难,让田嬷嬷去搬救兵了?”
柳婉婉笑语道,“玉儿姑娘也是抬举了,我乃罪奴,怎劳得动别人来相救。况且我这残躯,随随便便就收拾了,哪里还用得着为难。得几位夫人惦记,是婉婉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难道玉儿姑娘这是已经知道了我要受难了?”
柳婉婉几句话,先把自己降入尘泥,再冷不防地反问一句,倒是让玉儿不好回话了。
她沉了沉脸色说道,“呵……主子们的心意哪是咱们能揣度的,玉儿就是奉命过来请姑娘,旁的可就不知道了……”
玉儿不敢再多试探,只管带路。
不多会儿的功夫,柳婉婉就跟着玉儿进了正院主厅,厅上还趴着受完板子的沈青在那嘤嘤抽泣。
婉婉瞥了一眼沈青的裤子,未有半分血污,哭声也中气十足,心中便了然这是个什么局了。
来到厅堂正中站定,婉婉脱去大氅,双手叠放贴于额前,缓缓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罪奴柳氏,给老夫人、夫人、侧夫人请安——”
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稳当,果然是大家闺秀,谁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请完安,婉婉抬了抬眼帘,镇定地环视了堂上坐着的三位夫人。
老夫人半眯着眼坐在堂中主位,侯夫人与沈姨娘分庭抗礼,光看服饰行头,沈姨娘并不逊色主母,且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女子气色好,不仅需得注重保养,夫君的疼爱更为关键。
难怪玉儿敢对自己拿腔带调,想来是因为自己主子沈冷尘乃侯府得宠的贵妾,跟沈老夫人可能也沾亲带故吧。
“真真儿是位绝色佳人,这要是换做我,也舍不得下死手啊……”
沈姨娘瞧着婉婉礼仪周全,眉眼生辉,倒显得十分欣赏。
侯夫人韩清婵冷着脸咳嗽了一声,“咳咳……”
“老夫人都没发话,就显着你了,不懂礼数!”
她这一咳嗽,老夫人才正了正身子,抬眼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人。
“你来了,听说你身子不好,也不知跪不跪得住。要是跪坏了,天儿问责,老身可担不起,呵呵……”
“谢老夫人关心,婉婉跪得住。”
阿瑶低着头陪着柳婉婉一同跪着,大气不敢多喘,手心在不停冒汗。
老夫人没让她们主仆二人起身回话,这便已经是责罚了。
这是恼了阿瑶把避子汤的事情闹给了乔楚天知道,柳婉婉受了牵连。
“昨夜事出突然,既然天儿收了你做通房,便尽心的伺候吧。只是我武雍侯府嫡出的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天儿娶正妻之前,你怕是还要受些委屈,你可有怨言?”
婉婉俯首做低,柔声细语道,“婉婉不敢,本就是罪奴,多活一日已是福气,怎还敢奢望这许多。承蒙夫人不弃,还特意差了沈青姑娘过来送药,哪里会觉得委屈?一切全凭老夫人和夫人做主。”
【只有活着,才能清算,比起再世轮回,这些我忍得!】
谁知趴在地上的沈青,眼见着柳婉婉乖顺,抓不到她的错处,便急了,哼哼唧唧的又哭得让人心烦。
毕竟沈青是自己塞在乔楚天书房里的人,挨了打不管,日后恐寒了心,老夫人得给她做这个主。
于是老夫人也没发话让人起来,就接着跪在那儿。
跪了这会儿功夫,冰冷的砖地让婉婉有些吃不住了,小腹坠痛,丝丝的拉扯着神经,她的脸色开始发白,而堂上之人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