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曹诚能走到今天，便是个审时度势的深算之人。
他撩开长袍前襟，跪地叩首道，“老臣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臣也是替陛下忧心四皇子安危。一切听凭陛下旨意！”
就因为一两句话，圣上不会将丞相如何，乔延江怎会错过这顺坡溜驴的机会。
“陛下，曹丞相也是急着为国分忧，不曾顾虑许多。若陛下还信得过臣这身老骨头，臣愿带领精骑一千，即刻起程，不找到四皇子誓不还朝！”
圣上面露难色，迟疑道，“延江，你这把年纪，千里奔波，朕何以忍心？这两日见龙元将军气色如常，他……”
“陛下不可！”
曹丞相又厉色上前阻拦，乔楚天与太子李睿自小交好，比亲兄弟还亲，派他前去，李阔必死无疑。
圣人见到曹丞相瞪眼劝阻，似乎也想到了这中间微妙的关联，便再未提及由乔楚天带兵营救李阔一事。
商议之后，圣上还是决定派曹丞相妻弟，兵部侍郎何首义前往。
此人是曹诚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唯有他前去四皇子还有一线生机。
乔楚天今日没回侯府，直接去了防卫营，吴瑞安将他汇总京都各府眼线的情报呈上，挠着头说道，“将军今日怎么这时候就来了，不用回府用膳？”
乔楚天一边翻看书简一边蹙着眉说道，“竟是些清苦的东西，不吃也罢……”
看他的样子，吴瑞安就了然，定是在那位柳娘子处没讨到甜头，不禁微微一笑。
“平南郡王前日就递了折子请求将太子大婚提前？”
“是，原本还有十天才到日子，平南郡王却以自己母亲大限临近为由，恳请圣上将太子大婚的日子提前，昨日就准了，应是十五那天。”
乔楚天蹙眉，微微摇着头道，“同是武将，哪个也没像他这般无脑。今日军报一到，圣人便知晓他早知四皇子会出事，趁着还未寻回尸首，这是怕治丧延误婚期，耽误了他宝贝女儿坐那太子妃的位子。”
“蠢！王莽本就功高震主，曹诚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借力打力。就算李阔侥幸活了下来，曹诚定会以此将王莽跟太子殿下勾结谋害皇子的罪名坐实。此番做得毫不避讳，反倒是给了曹丞相机会。”
吴瑞安在一旁听着，点头道，“可那李阔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万一要是没了，圣人岂会看着太子倒台？”
乔楚天冷笑道，“圣人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你以为曹丞相心疼李阔？他只不过是心疼这些年花的精神都白费了，比起再慢慢扶持一个没成年的毛孩子，倒不如借此机会直接将太子废掉。待圣人改立太子，他捡个现成的拿捏不是更好。”
“如果此次做得隐秘，能将干系撇干净，太子尚还有一丝胜算，如今怕是难了……”
第56章 皇后
武雍侯乔延江回到府中，便急匆匆地去见了嫡母沈氏，将今日之事与老夫人沈氏一一说来。
“曹诚绝不会眼看着太子成事，依我看，他现在已经做好准备，在五皇子李谦和六皇子李仲里挑选未来储君的人选了。”
“母亲，曹诚野心昭然若揭，现在还不是太子倒台的时候。”
老夫人面色凝重，左右思虑了一番，开口说道，“待我写了拜帖你让人送入宫中，明日我便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皇后宋若薇，出身名门，母族势强。
在圣人还未建立大雍之时，她以继室的身份嫁给了圣人。是以处处争头要面，就怕别人说她比不得原配，也就是太子生母。
正因为她自己处处谨慎，为后宫乃至万民表率，却心疼自己儿子得不到太子之位，这才处处宠着他，养成今时今日的骄纵的心性。
噩耗传来，皇后将自己关进寝殿一整日滴水未进。
直至第二日武雍侯嫡母沈氏来拜见，才拖着倦容宣她觐见。
老夫人娘亲是宋氏嫡出之女，若宋若薇不是皇后，论辈分还要称她一声表姑母，是以再无心情也得顶着憔悴的面容见上一见。
“老身武雍侯府沈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自身啊……”
皇后抬手，让身边婢女去把老太君扶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赐座。”
等到老夫人落座，皇后才用手揉着额侧说道，“沈老夫人有心了，哀家还撑得住。”
“娘娘，老身今日入宫，除了担心娘娘千金之躯，还有要事禀告。”
“说句大不敬的话，老身可是看着娘娘一路走来，实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戳娘娘痛处，然皇后娘娘再不做打算，恐怕就来不及了！”
皇后面色青白，胸中悲戚翻涌，攥着秀帕，死死地抿着嘴看向沈氏。
她为人母，怎能不在意亲儿子的死活，李阔出事的消息才传回来一日，生死未卜，这沈氏就来让她早做打算，这如何能让她听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