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再次闪回发病之时,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楚,眼前如重回战场,满目血污疮痍,哭喊嘶吼不断,折损的兵戈长矛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中,浓烟滚滚战马嘶鸣,似有千军万马朝自己汹涌扑来,乔楚天唯有挥刀拼杀才能抵御眼前幻象……
精疲力竭的清晨终于到来,乔楚天一掀眼帘,梦中美人竟全须全尾,娇柔在侧!
乔楚天虽然心里十分震惊,膀子上的动作却极为轻缓,只是稍稍发力抬了抬,怀中的可人儿便像只慵懒的狸奴,歪头转了个身,侧影如山峦起伏,美得如梦如幻。
乔楚天的手臂刚好可以抽出来,半支棱起上身,揉了揉昏沉的额侧。
因为这怪病,乔楚天十四岁起,便再不敢让人入夜之后近身服侍。
纱帐之中,这一方小小天地,只有他们两个。
他破天荒的竟容得这个女娘贴着自己安睡,这种感觉好新鲜,更让人燥热不安。
乔楚天回神看向身侧,娇奴睡得香甜,瓷白的脸上,精致的眉眼不施粉黛,长长的睫毛透着股纯挚柔美,许是被自己抱着睡的关系,两颊有些微微泛红。
再望下去,乔楚天炙热的目光却一下子怔住了。
女子白皙的脖颈上,赫然一个五指手印,红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昨晚他掐得有多用力。
然而也就迟疑了片刻,乔楚天又情不自禁地继续打量起来。
她如墨的长发泛着柔光,散落在素色的里衣之上,松散的领口,若隐若现一片软白……
乔楚天胸中躁动,喉节不自觉地上下游移,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血液中翻腾灼热安逸平复的躁动。
强别开视线,再往自己身下看去,衣襟大开,伤痕累累的胸膛上还有她留下的女儿馨香和一抹睡痕,乔楚天:“昨夜,我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定了定心志,利落地起身下榻,却在离榻四五步的地方顿住了。
卧房内凌乱不堪,乔楚天在碎掉的衣架下面找到了自己的佩刀。
拾起这把破天刃,他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
在榻前站定,唰地抽出宝刀!
刀出鞘发出的金属声直击心房,婉婉下意识地向榻里侧了侧身,眯着的眼缝里瞥见了宝刀带出的一道寒光。
柳婉婉:“难道还是逃不过?!”
眸子只闭得又紧了些,却再也无他。
身后的男子气息平稳,举起刀在空中劈划而下,接着利落地送刀入鞘。
一气呵成的动作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
“嗯?”
柳婉婉睁开大眼,骤然转身。
却看见少将军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自己身下的褥子中间。
柳婉婉:“他这是?”
她用白净纤细的手捂着自己的领口靠在榻的里侧,圆圆地睁着美目,看着眼前这个俊逸冷酷的少将军。
乔楚天冷着脸,看她的眼神却并不锐利。
“睡着甜美小意,醒了灵动惊艳,真是个妙人儿!”
他系好衣衫后,便带着刀向门口走去。
柳婉婉这才反应过来,从榻下捡起外衣披好,扶着酸软的腰肢下了床。
寅时刚过,侯府家仆总算是把前御医,薛隐给请了来。
每次少将军犯病,若嗜血再苦熬到力竭还不见好,就得让薛神医施针。
可这薛神医真是神仙脾性,常常寻不到人。
这些年武雍侯府只好重金收买死囚,以防万一。
昨夜就是万一中的万一,死囚用尽,又寻不到神医,担心乔楚天发狂冲出房门,侯府上下恐有灭门之忧,这才将「做药」的差事落在了柳婉婉这名罪奴的身上。
昨夜自打柳婉婉进去之后,扑腾了几声便再无响动。
外面看守院子的人都摇头惋惜,权当她已然惨遭误杀,这才止住了少将军发狂。
沈老夫人也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已起身,穿好诰命妇的冠服,准备进宫请旨去了。
还是丽娘细心提醒道,“薛神医请到了,不如开了房门,收敛了尸身,再行入宫吧。”
等老夫人来到少将军卧房前,侯夫人韩清婵也命人备好了棺椁等在院前,整个院子气氛低沉,众奴仆更是人人自危,不知道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薛神医跟着两个手持长棍的护院来到门前,正准备开门,门自内咣当一声被踢开了,乔楚天冷着脸拿着刀,大步走了出来。
看那神情,应该已恢复了神智,只是脸上绯红拂面,双眉紧蹙有些龃龉。
“我已无碍。她……”
乔楚天微微侧目,回眼瞥向屋内,定了定神后说道,“收做通房!”
语罢,头也不回地去了前院书房。
婉婉的手指在身前顿了顿,又回头看了看那一小摊红,瞳仁左右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