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揉着额侧,双目紧闭,面色难看得很。
这是他一早知晓的结果,曹诚专权多年。一旦没了自己的袒护,便会被人把所有脏事都挖出来。
其中多少是他曹诚真正做过的,又有多少是对手为了将他置于死地,扣在他头上的,便都已经无从考究。
且圣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太子利用此事,直接拉踩四皇子李阔。
皇位总是要争一争的,更何况李阔是嫡出的皇子,论父子情分,圣人看中更多的自然也是李阔。
奈何大雍初立之时,为稳民心,早早地立了长子李睿为太子,原以为他心性敦厚,是个逆来顺受的。可如今再想改立怕是没这么容易,就算被剪去羽翼般的柳太傅,太子如今的行事如雷如电,莫说四皇子,就连圣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圣人蹙着眉心,微微抬眼,看向武雍侯乔延江。
太子顺着圣人的目光回望,不禁在心中鄙夷道,“但凡遇到棘手的事情,就知道找武雍侯解围,真不知道谁才是大雍的圣人,早知是这般,当年何苦自己坐在这位子上,哼……”
乔延江权当做没看见圣人求助的眼神,依旧老神在在眯着眼,曹诚怎么个死法现在无人在意,所有人都要看看,圣人是否会将大权放给太子。
圣人此时若说全交给太子处置,那就说明东宫之主稳了,其他皇子也莫再肖想夺那储君之位;可若圣人此时轻纵,放过了曹诚,便着实驳了太子的颜面,且这储君到底花落谁家还有悬念。
此时,兵部侍郎何首义上前启奏道,“圣上开恩,曹丞相或有过失,可他乃开国元勋,为圣人、为大雍皆贡献良多。如今大雍国泰民安,丞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不念其过往功绩,还请圣上看在他辅佐多年的份上,法外开恩!”
何首义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且也看出了圣人犹豫烦心之意是不想下死手,这便壮着胆子,做那个与太子唱反调的第一人。
李睿阴狠地看向他,轻蔑笑道,“何大人,您这是着急了?曹诚获罪,作为丞相一党,你离查办也不远了,再耐心些,待父皇下旨处置了曹贼,咱们再慢慢清算!”
何首义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变得一阵青白,撅在大殿上不敢抬头,只在口中求道,“圣人明鉴,圣人开恩……圣人开恩啊……”
太子今日这气势,怕是要替圣人清理门户一般,可惜他太过急躁,水至清无鱼的道理也不知他怎就视而不见。
突如其来的狂妄,让圣人更加忌惮。若是将曹诚等人摘得干干净净,李睿再无掣肘,怕就要开始逼自己退位让贤了。
“行了!”
圣人终于耐不住发话了,乔延江此时也缓缓张开双目,静观好戏开场。
“曹诚跟着孤这么多年,孤是知道他的,可惜年纪大了,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话锋的走向已经在明显不过了,圣人并不打算给太子一步登天的机会。
“罢免曹诚丞相之职,家产充公,男丁充军发配北境驻守,女眷为奴,贬入掖廷。曹诚年事已高,念其为大雍……”
李睿拧着眉,怒气外溢,上前打断圣人,厉声道,“犯下此等不赦之罪,父皇还要姑息?”
太子当众驳斥圣人,此乃大不敬之举,众臣纷纷侧目,议论声再小也挡不住人多,殿下嘈杂声渐起。
赵弦礼正等着李睿失态,这便上前道,“太子殿下慎言,是您请圣人示下如何处置罪臣曹诚,怎的如今还不满意上了,可是要急着自己做主?”
太子怒目回瞪,声音又大了几分道,“英国公,平日不见你人,怎么,近日也对朝政上心了?本宫与父皇商议要事,论的是国法情理,无需一个闲人指手画脚!”
赵弦礼笑着退了回来,他要激怒李睿的目的达到了,且越示弱,越会让圣人感到来自太子的强势威胁。
英国公富可敌国,圣人都要同他好声好气的说话,李睿如今不光是狂妄,简直有些疯狂。
圣人深呼了口气,委婉道,“不久,永嘉公主李钰便要大婚,孤未免杀气过重有所冲撞,决定从轻发落,尔等无需争执,一切都是为了大雍。曹诚发配北境,永世不得还朝,今日就这样吧,退朝!”
不给李睿再提不满的机会,圣人逃也似的散了朝。
太子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转身看向英国公道,“小公爷且慢,本宫已为柳家姑娘寻了一处暂居之地,待柳府修缮完毕即可让她搬回去,在你府上叨扰多日,实在过意不去,一会儿本宫便让人去把柳姑娘接出来。”
赵弦礼一歪嘴笑道,“殿下,您不是与平南郡王之女王福春订婚了吗?怎么,还惦记着柳姑娘?那王福春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