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隔着房门展开了与黑神搏斗的较量。
安然刚出门的时候,聂苍昊原本给她披了件外套。但在他中弹的时候,她慌乱之下也不知道把外套扔到了哪里。
此时她仅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手术室门前的走廊排椅里,脸上挂着泪珠,失魂落魄。
阿豪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坐在那里,深深弯下腰,单手托着额头,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豪终于稍稍平复了情绪。他抬起头,见安然穿着单薄的睡衣瑟缩在金属排椅里独自垂泪。
阿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披到了她的肩膀。
安然抬起泪眸,看向阿豪,哽咽道:“你在怪我对吗?”
阿豪微怔,抿了抿唇。
他想否认,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聂苍昊为了救我才被人暗算……我真没想不到他这么傻……他、他就是疯了!他为什么这么傻!”安然泪水滚滚落下。
她仰起泪眼,问他:“阿豪,你说他会不会……”
阿豪始终沉默。
第一次,无论安然如何伤心忧虑他都没有出言安慰她。
安然哭了好一会儿,再次抬起泪眸看向他。
“你不但怪我,还在恨我对吗?如果不是我执意搬到香山别墅,就不会遭遇袭击,也不会连累到他……”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悔恨咬噬着她的心,她悲伤欲绝。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世间有后悔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做出这样无可挽回的憾事。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嗓子哭哑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阿豪递了瓶装水给她。
安然没有接,扭过了头去。
他默默地拧开了盖子,放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转身走开。
安然再次落下泪来。
她不止为手术室里生死难料的聂苍昊担心,同时也为阿豪无情的冷漠感到伤心。
他在怪她!他把聂苍昊中弹的原因归咎到了她的身上!
直到此时此刻安然才发现,原来阿豪骨子里也有蛮不讲理的一面,甚至连喜欢迁怒旁人的行事作风也跟聂苍昊出如一辙!
不愧是冰山二号!
安然又痛又愧又气忿伤心,几乎忍不住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一疑起,百疑生。这一刻坐实了长久以来的怀疑,她几乎生无可恋。
什么时候起,聂苍昊跟阿豪主仆俩在她心里已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也许今天她将同时失去他们两个!
阿豪对她的一切温情和关心都建立在聂苍昊的前提下!
人走茶凉!没有了聂苍昊,阿豪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安然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灯光,双手阖十,心里默念着诸神保佑。
神保佑让聂苍昊手术顺利,平安离开手术室!
她想起了蓝月转叙的那些话,不禁手足冰凉浑身颤抖,痛到心如刀割。
原来,灾难来临之前一切都是有不祥预兆的!
如果聂苍昊能躲过这次的劫难,如果他能平安离开手术室,她一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和愿望,只要他还肯再要她!
安然阖起的双手又捧住自己的脸,大脑里好像塞满了乱麻,毫无头绪可言。
她心里悲凉地意识到:原来阿豪对她的好只是因为聂苍昊!而聂苍昊拿命保护她,是为了小宇吗?
他只是不想让小宇失去妈妈!
安然回忆起聂苍昊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不想让小宇生活在单亲家庭里。
他从小缺失父爱和母爱,不想让爱子也重蹈覆辙。
他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至少是个好父亲吧!
安然妥协了!彻底妥协了!
现在她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离开手术室,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就在安然心乱如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阿豪拿起了打开的瓶装水,送到了她干裂的嘴唇边。
安然抬眸看向他,目光仿佛像看陌生人般疏淡。
阿豪心口一痛,拿着瓶装水的大手颤抖了一下。
“谢谢,我不渴。”安然开口,声音却已嘶哑不堪。
阿豪宁愿她扭过头去跟他赌气,也不想让她如此疏淡地向他道谢并且拒绝他。
他终于放下了那瓶水,目光在她披着的外套上扫过。
好在,她还披着他的外套。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安然移开目光,继续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推移,她仅剩的自控力也随之消磨殒尽,仅剩的理智也全部土崩瓦解。
“擎宇!呜呜……擎宇救我!”
安然像一只呜咽的绝望小兽,嘴里咕哝着令人难懂的话。
“呜呜……呜呜呜……擎宇救我!”她哭着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