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未搬家时,秦时和裴因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晚风阵阵,裴因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的秦时。
在裴因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曾经被误以为是神童。因为他集合了神童的两大特点:波澜不惊加数字敏感。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波澜不惊已经到达了一种大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同龄的孩子都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说他奇怪,他只能托着肉乎乎的小脸,冷淡地看着人来人往。
恰在此时,秦时来了。
他第一次见到秦时,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刺眼,蝉音聒噪,他一边看着数学题,一边吃着水红的冰镇西瓜,额头上有一块刚刚愈合的疤痕,那是被院子里一个看不惯他的男孩砸的。
玻璃窗外一阵嬉闹声,人群中,他看着一个穿着水洗蓝背带短裤的男孩,圆圆的脸上一对宛如玻璃球般的眼珠,本就是浅栗色的瞳仁在太阳的照耀下接近于茶色,头发蓬松,看起来像是某种活泼的小动物。
站在中间,阳光、明媚,笑声爽朗,说起话来不急不躁,看起来比别人都更加沉稳一点。
那就是秦时,只搬到院子半天,就俘获了一众孩子的心,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随着一声脆响,皮球被踢到玻璃门框上,力气不大,没碎,但是出现了几道裂痕,秦时迈着小短腿,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很大,有些慌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隔着玻璃窗和端坐的裴因对视。
裴因没有哭,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阳光撒下,让浓密的睫毛折下一层阴影,漆黑的眼珠淡淡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秦时脸红了。
“对、对不起!”秦时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你…你没事吧?”
哦,还是个小鬼,也没有那么沉稳,裴因老成的想。
“没事。”裴因冷淡道。
“可是,可是你好像受伤了……”秦时的表情很乖,还有点羞赧,“你要我帮忙包扎吗?”
“不用。”裴因道。
随后,他漆黑的眼珠缓慢移动到自己胖乎乎、白皙的左手上,一道殷红的血痕在缓缓流动。
刚才玻璃震动,掉下来的小铁片是罪魁祸首。
下一秒——
裴因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他也不想这么丢脸。
可是他有晕血症。
最后还是秦时喊了家长,帮他包扎好伤口,打了破伤风,将他安顿到了床上。
也由此,知道了他的秘密,并且担任起了“保护”他的角色。
尽管他完全不需要保护。
后来,秦时知道他额角疤痕的来历后,仗着自己是孩子王,孤立了另一个男孩,将他拉进了群体。
做完这一切以后,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好似在邀功:“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不让他和我们一起玩。”
裴因“哦”了一声,其实不太在意。
他不太能感受到别人的恶意,相同的,也不太能感受到别人的善意。
但面对秦时玻璃珠似的瞳仁,不停眨啊眨的长睫毛,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心跳频率加快,鬼使神差地牵起了秦时的手。
秦时的脸便更红了,轻柔的风把他蓬松的头发吹成一个栗色的蒲公英,他反握住裴因的手,结巴,但坚定道:“以、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这是在干什么,扮演公主和骑士么?
少年人的脸像是个番茄,戳一戳仿佛就要羞到爆炸,裴因突然有些想笑。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点头,像是许下什么约定:“好。”
胳膊被轻轻一扯,已经比他高半个头的青年左手拿着一叠文件,右手抓着他:“想什么呢,看路。”
裴因道:“在想你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秦时:“我当时帅吧?”
“不。”裴因摇头,“很傻。”
“什么?”秦时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特别委屈,“我还以为你要夸我一下呢。”
裴因道:“但是也很聪明。”
秦时:“嗯?”
他的目光变得期待,不加掩饰地看过来。
裴因:“年仅七岁就知道被铁片割伤要打破伤风,急救知识学的不错。”
“就这样?”
裴因迷惑:“不然呢?”
他已经全部夸完了,并且真情实感。
秦时想了想嘴,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从对面冲出了一个人影,直直撞向裴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间,裴因向一旁躲,但也没能避免被撞的一个趔趄,要不是秦时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他估计要直接摔下去。
手腕被撞的生疼,他抬眼,就见一个年轻面孔慌张地倒在地上,书包被撞飞了很远,里面的小东西零零碎碎的撒了一地,秦时背对着他,站得很稳,文件一点都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