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随意硬塞在楼唳手里,把人家的掌捣鼓成拳,以免零钱被风吹走。
“陪吃费用。”林随意说。
其实钱不多,大致三十来块,楼唳却不收。
他不觉得自己该收这个钱。
但林随意收回了手,楼唳没办法将钱还给他。
后背被林随意拍了拍,林随意少见的严肃:“挨不挨打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明天找我时不要再添新伤。”
不添新伤楼唳是可以保证的,他点头,问:“明天几点?”
想着楼唳的家庭复杂,林随意一个在酒店待着也无聊,他说:“早点。”
楼唳:“几点?”
林随意随口:“六、七点钟吧。”
吃饭的位置在金花街和酒店的中间,也就是之后二人不同路。
分道扬镳前,林随意挥挥手:“走吧。”
楼唳转身就走。
林随意愣了下,心说走得这么干脆,没良心的。
看着楼唳走出七八米远后,林随意这也才转身回酒店。
洗澡睡觉,睡觉前林随意给元以打去电话,说自己还要待一个月。
元以很紧张,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儿。”林随意擦着湿发,说了解缘分的进度后,心中略一权衡,说:“就是那小孩有些可怜……”
元以道:“他是苦命人,一生都是可怜。”
林随意抿着唇,余光瞄到镜子才发现自己动作暂停了许久,他重新擦着头发,说:“知道了。”
如何能不懂元以的意思,楼唳就是苦命人,一生苦。他现在瞅着楼唳可怜,生出于心不忍的想法,可他帮得了楼唳一时帮不了一世。
且就算他真是善心大发了,要去帮楼唳一世,逆天改命,总有取舍。
如此不如一开始就顺其命。
“我再过两日要去梦里。”元以在电话那头说:“观里得有人。”
梦与人间的时间流逝不对等,梦里十年百年人间也就一夜,能让元以这么说,那入的就是梦魇之梦了。被梦魇之人,现实与梦幻难以分清,入梦的解梦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梦的。
林随意含糊应着:“嗯哦,行,我再看看吧,找找时间,呃,这里不是很好买票,又没个机场啥的。”
“元意。”元以忽而问他:“你现在是否还敢轻视情劫。”
林随意怔了片刻,立马跳起来:“您说什么呢!那就八岁的男孩,我什么情劫……我是畜生吗?我对八岁男生心动。”
元以:“只是提醒。”
“不必,您打住!”林随意认认真真地表明心迹:“师父,您想多了,我真没有。真没有心动,我真的只是可怜他,您说得对,我没办法帮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替他改命,您放心入梦,别操心我,我过两天就回来。”
他这些话没有半点虚言。
元以嘱咐他几句,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林随意看了看镜子,继续拿着毛巾搓头发,搓得大半发丝都没了湿意,他才停下,把毛巾扔在一边。
元以提醒他了,他没有撒谎,他现在的确对楼唳只是同情,但他因为这份同情绊住了脚,由此可见情劫无声的威力。
此时都绊住了脚,那之后呢,再过些年呢,他是来解情劫的,不是来印证情劫的。
可是又答应楼唳待上一个月,就这么随随便便失约,林随意觉得不太好,心里过意不去。
得想个什么说辞。
具体怎样的说辞才能既让自己没有愧疚,又能让楼唳接受。
林随意想到后半夜也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实在困得受不住,才睡过去。
感觉才闭上眼没多久,就被吵醒。
敲门声在屋里荡,轻轻的,并且一次两次没回应后就不再响起。
林随意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完整睡醒,窗外太阳高悬,热得几只雀在电线杆叽叽喳喳。
林随意洗漱之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楼唳那沉闷的破小孩没来!
林随意打算去找麻烦,没人能放元意道人的鸽子!
拉开门,见到门口的楼唳,林随意忽然想到清晨的敲门声,登时不安地问:“你,刚来吧?”
酒店走廊铺着地毯,林随意看到楼唳脚边的地毯被踩得凹陷。
如果不是在同一个位置上站上许久,不至于将地毯踩出一个坑。
林随意很清楚楼唳很早就来了。
楼唳确实很早就来了,天色微亮,他小心地跨过烂醉的楼海。小心地打开家里的铁门,沿着金花街的道路向林随意所在的酒店走来。
林随意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其实下了一点儿小雨,从金花街到酒店的路程,楼唳留下一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