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说明,这里的阵法自成一派,无论府中如何,亦可保此阵无虞。
要么是有人在苏泽眼皮子底下做出了文章 ,要么就说明这里有什么对于苏泽而言比苏府更重要的东西。
说不定,雾气最浓之地,就是破局的关键之处。
李眠枫向浓雾中望去,一个黑影逐渐向他靠近。
雾色茫茫,只见那人身形像个男人,身量不算很高,步伐却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两步之遥。
李眠枫却没有听到一点落在地上的脚步声——无疑,来者是个高手。
然而他是敌是友?
李眠枫一手伸进衣袖中,握住了一枚小箭。
对面那人却先一步开口:“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是沈祁……他讪讪松开手,若无其事地用笑脸迎上从浓雾中钻出来的年轻人:“我听到有响动,就出来看看。”
沈祁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额头带汗,脸颊上有一道脏污,叫汗水冲出两条沟。因为跑得太热,圆领袍的一角被他解开,整件衣服都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细看之下,会发现袖子上还有数道划痕损伤。
简直像是跟什么人打了一架。
“是苏府阵法中心的胡杨树倒了。”沈祁看见李眠枫,忙背过身去将衣服整理好,抬手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才回头解释道。
可惜他的袖子脏了,越擦越脏,像一只烟熏火燎的玳瑁猫,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李眠枫掏出块手绢来:“擦擦汗。”
一掏,才发现这帕子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方才他冷汗爬了一身,华夫人留给他的。
他心虚了一秒,捏着手绢的手僵在半空,可缩回去已经来不及,还是索性将它一把按在了沈祁脸上。
希望这帕子上面没有什么显眼的标记,沈祁也不会那么在意这种小事。
沈祁但觉一阵香风打在脸上,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地掀开看了看。
他手攥住的地方,正好绣了个斗大的“华”字。
这下彻底说不清了。
李眠枫一心要瞒着沈祁醉春光一事,眼见不好解释,干脆选择不说,直接先发制人。
“脸上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说罢,他直接从沈祁手中抽出帕子,亲自动手蹭掉了他下颌的一点汗渍。
沈祁猝不及防,愣在原地,只觉得隔着软糯丝绸抚过他脸颊的指尖轻柔,带着丝绸的冰凉质地,触到他跑得泛红充血的皮肤,倒像是反把他烫了一下似的。
李眠枫却若无其事地将帕子顺势掖回自己的袖子里:“瞧你,跑得一头汗。”
沈祁定在那里好一阵子,哪里还想得到要去看看这手绢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香,倒是发现了别的什么不对,有些疑惑地问李眠枫:“胡杨树在东北角,按说响声也是从东北角来的,哥为何会在苏府的最东。”
李眠枫缩在袖子里藏手绢的手一顿,嘴角抽搐。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因为他不识路。
因为外界传闻中有过目不忘之能的李眠枫李庄主,是一个在自己家的荟萃山庄里都曾经迷路的天生路痴。
这话他不打算当着沈祁说,丢人。
李眠枫道:“你亲眼所见那胡杨倒了?”
“其实……”沈祁犹豫了一下,对上李眠枫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颇感自己有着说实话的责任:“是我把那棵树撞倒了。 ”
得,真的谁也别笑话谁了。
李眠枫顿时觉得自己迷路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说不得。
“这片雾后面有一间屋子。”沈祁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你是来找这间屋子的?”李眠枫问。
“玉生烟好像很希望我这么做。”沈祁答道。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玉生烟为了逼他来蹚这趟浑水,这可谓是煞费苦心。
直到沈祁轻轻一碰就看着整颗胡杨树轰然倒地,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周曼青是串通好的,树根四周是挖空了的,掉进草丛中的线索是伪造的,就连玉生烟坐在树杈上,也是为了引他靠近胡杨树的方式。
一切的一切,无非是想要让自己成为破坏苏府阵法的罪魁祸首。
可是意义呢?玉生烟和华夫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沈祁一怔,向迷雾走去。
这件屋子中一定藏着什么和苏文佩失踪相关的线索,他必要赶在被苏泽找上门来之前一探究竟。
只是他本以为阵法一破,此处的迷雾也会随之散去,如今看来,这东西重要到苏泽不肯将他同苏府拴在一起。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非看不可。
“这里有一间小屋,或许可以借苏府混乱探查清楚。”沈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