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丁茶,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一样。”其实他还记得,他们苦丁茶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才喝的,只是故意假装记错,好给沈祁一个开口的机会。
沈祁果然说:“苦丁茶是在武林大会的第一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赌坊里。”
“是了,”李眠枫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天我想赌上一赌,却被我师兄打趣说凡在千金赌坊逢赌必输,正巧看见你站在门口,便想拉着你替我赌赌看。”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听他说起千金赌坊,沈祁缓缓低下头去。
李眠枫已经猜出他心中疑问:“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一见你,便觉得投缘。直到你初次登上武林大会的擂台时,我才确认了你的身份。”
“那之后哥对我,到底是因为——”
是前辈所托,或是一时兴起?
李眠枫摇摇头:“后来种种,直至今日,发生太多事,我早已分不清了。”
他二人的缘分,从前代而起,却又偏偏一见如故,中间阴差阳错里不知混入了江湖中多少阴谋阳谋,唯有沈祁一颗真心不改。
剩下的,全是剪不断,理还乱。
倒也不错。
沈祁道:“那颗红豆,被我吞了。”他说完才觉得有些奇怪,又解释:“不是我故意吞的,不小心,就吞了。”
李眠枫只是笑,心中却道:莫非真有命中注定可言。
许是今夜心潮澎湃,叫他也有了轻言许诺地心思,激动之下便开口:“倘若此间事了,我——”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便听得辜冰阳高声唤:“哥儿,你睡下了吗?”
李眠枫顿时顾不上别的,把沈祁往窗边一推,看着对方顺势翻出窗去,自己定定神点上房中灯烛,靠在床头静候辜冰阳推门进来,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师兄怎么这个时候来?”
“听你咳嗽,怕有什么时,来看看。”他边说,在屋内四下张望一圈。见李眠枫两颊潮红,伸出手来摸他的脉搏:“你心跳得很快,可是气促吗?”
当然是让你吓得,李眠枫腹诽到。又暗地里笑他找得什么借口,两人房间分明隔得远,再怎么耳聪目明也不至于听见他咳嗽就找来才对。
无非是本来就放心不下要来看看,至于到底是放心不下他的身体还是怕他背地里搞出什么事,李眠枫以为是后者。
自从回府至今,他对辜冰阳半是信任半是生疑。多年情分所在,倘若对方不搞这一出,他恐怕也就真的信了辜冰阳的种种说辞。
然而单凭辜冰阳对他的了解,但凡是他能想到的,对方其实也没有猜不到。明明猜得到,却还偏偏此时来,只能说辜冰阳根本有恃无恐,乐得陪着他演戏罢了。
这么一想,兴许沈祁爬他后窗,也早有人盯着,是辜冰阳自己放进来的罢了。
什么德行,李眠枫在心里骂他,又忍不住发慌。
一则,辜冰阳到底握住了什么手段,才能如此有恃无恐。如今他武功不再,光凭沈祁一人,只怕保全诸事。
二则,辜冰阳故意把沈祁放进来到不是问题,若是把刚刚那些酸话一并听了去,他的一世英名简直要毁于一旦。
李眠枫就任由辜冰阳三根手指在他手腕上按来按去,笑道:“我从小就是这么个毛病,谁我给把脉我都紧张,师父天天笑我,怎么师兄还忘了?”
辜冰阳闻言笑眯眯把自己的手松开:“关心则乱,忘了。你要时没事自然最好,若是哪里不适,该早点告诉师兄才是。”
李眠枫摇头:“我又不是第一回 受伤,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辜冰阳说:“你既然知道自己受伤,又为何不早点睡下养着?”
李眠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刚一回来,就看到乱哄哄许多事情缠在一起,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作梗,想着想着,便睡不好了。”
辜冰阳听罢反倒高兴起来:“知我者,眠眠也。我心里正有些想法,不知如何实践,左右你也睡不着,不如你我商量商量如何?”
李眠枫一面想着窗户外头的沈祁不知道走了没有,一面端起冷掉的苦丁茶呷了一口:“好啊,师兄有什么打算?”
辜冰阳道:“如今正值五年之期,我想召开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
李眠枫端着茶杯的手指默默收拢,脸上仍然带笑:“这算是什么打算?”
第100章 提议 习惯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
江湖中本不存在武林大会。
他们以前流行的是想打谁就说谁是邪魔外道,最好还能几个门派合起伙来,美其名曰叫围剿。剿得灭就是大义除害,万一要是不仅没剿灭还把自己送进去了,那过不了几年,又会传出一桩某某门派一一己之力剿灭众邪魔外道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