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李眠枫好像很习惯这幅装束。
更怪了,他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吗?——其实沈祁更想问的是这个,但实在难以开口。李眠枫却什么也不答,望着他,不说话只是笑。笑得沈祁不自觉红了脸颊,不敢再问,只低下头去吃他的饭。
不得不说,确实很香。
这酒楼是坐落在松江府闹市区中人气最旺的地方,感觉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有江湖人冲突起来的样子,和李眠枫的气质大不相符。对方倒是感觉对这地方很熟悉,驾轻熟路带着沈祁在这家闹腾的酒楼里找到了一个屏风遮挡的安静角落,伸出手来在菜单上连指了七八个,沈祁刚想推辞两个人是不是不用这么多,就听见他说:“这几个不要,剩下的一样来一份,按冷热安排好顺序。”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问沈祁喝不喝?
头一晚的经验太过惨烈,沈祁果断拒绝,并在心里默默立誓从此再不跟人喝酒。
菜吃了半晌,日已西斜,桌子上剩得比吃得还多,李眠枫把每一样菜都挑了一嘴,对口味不置可否,但终于满意得眯起眼睛,忽然道:“你可看见,从你我坐到这儿来至今,对街那酒楼一共来过多少人?”
沈祁惊愕地扭过头,越看越涨得脖子都跟着发红。
别说酒楼里来过多少人了,他自从坐到这儿满脑子都是李眠枫的头发和饭量,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面也是个酒楼。
而且,正好是他昨夜和张元平喝酒的那一间。
他本以为李眠枫是为了图个闹中取静的闲趣才偏偏挑了这么个地方,如今一看才得知这张用屏风圈起来的小桌子旁的窗口竟然正对着隔壁酒楼里,他昨日和张元平喝酒的地方。
闹了半天,这一趟早有深意,唯独他自己还傻愣愣地问东问西罢了。
沈祁当下就羞红了脸,“我……”
李眠枫又捡桌子上喜欢的菜色往自己嘴里填了两口,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认识也是自然,今天那里来往了很多人,都是小和山的弟子。”
沈祁心道小和山出了这样的事情,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倒也没什么奇怪,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就听见李眠枫又说:“其实没有门派里统一制式的衣裳,我也认不得几个小和山的青年子弟长什么样子。但是每一门武功都会在他们的修炼者身上留下痕迹,越是练得半深不浅的程度越是掩盖不住,你瞧对面那黄衫人和他身边两位朋友走路时,左脚是不是都比右脚用力多些。”
沈祁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只用余光看了片刻,不禁道:“张元平也是这样!”
却见李眠枫颇为赞许地点点头:“便是如此。”
沈祁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小和山来调查此时,却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这是为何,掌门首徒遇害,武林大会都为此休办三日,谁人不知他们要将此事彻查,他们大大方方来调查就是了,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呢?”
李眠枫看着沈祁眉心的小小鼓包,心道他们当时若是绑了你去,恐怕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嘴上只说:“或许,对于如何调查真凶,小和山内部也有些不同的看法。”
沈祁疑惑:“他们自己人之间,即便是伪装又有何用呢?”
李眠枫摇摇头:“想来倒也不是为了骗过自己人,只是想偷偷盯住了都有谁要来此地调查罢了。”
沈祁恍然大悟:“怪不得哥特意选在此处,还改换装束掩人耳目。”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李眠枫一本正经:“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饿了。”
如果辜冰阳或者黎为龙在这儿,准定得当面笑话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奈何沈祁是个实心眼的,说什么信什么。当下就一脸严肃地问道:“那哥现在吃饱了吗?”
李眠枫笑:“菜是吃得差不多了,只是可惜酒喝得不够。”
沈祁见那壶被李眠枫揣在怀里的酒他只饮了一杯,并没读出他话中的含义,只往他杯里又斟上一盏:“可是酒冷了?”
这酒摸着的确是冷的,倒出来的时候他也没闻到那股弥散开来的酒香,想是热气散了,连香气也跟着散了。
李眠枫呷一口,摇头道:“不是酒冷了,只是无人共醉。”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傻子也该听懂了。
沈祁端起自己面前的空杯子,面露难色:“我……”
李眠枫目光灼灼,湿漉漉得像早晨草叶上未干的朝露。沈祁被他眸子的光亮一晃,当即改口:“我可以陪哥少喝一点。”
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心里发过誓这回事。
李眠枫玩味地看着他,往他杯里倒酒却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足足倒了一满杯,问道:“怕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