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宋清然点头,忽的又笑了下,“我没那么圣母,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
有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
她又回望了他一眼,少年仰着下巴,目视前方,眉目间写满了意气风发,她忽的也笑了起来。“你相信吗?当失而复得时,真的会喜极而泣。”
“嗯,相信。”
那你相信吗?曾经那么努力想得到的东西偶然间轻易拥有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高二刚开学的第二天,那天的午后依旧下了场小雨,雨点儿小得还未落下就已不见踪迹。她拿着那把伞,站在后门口,看着他埋头坐着试卷。
“何以随,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她强撑着孤勇直视他的眼睛,全然不知自己的脸颊早已羞红。
男生狐疑地看着她,起身朝她走来。其实从这一刻她就该看出来的,他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心上。
当他的呼吸逐渐靠近时,她突然开始慌乱,全然忘却来之前熟记的那份书稿,直接把伞递了过去,“谢谢你的伞。”
男生看了眼伞,没接,又抬头看了眼她,疑惑意味从眼底蔓延开了,显然是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她生硬地将伞塞回他手里,转身回了座位。
窗外传来细雨簌簌声,她看着,竟也跟着下了起来。
—
那你相信吗?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夜空黯淡,不见一星半点。
宋清然:“其实我还欠你一句道谢。”
“什么?”
她看着他眼底盛着的那份熟悉的疑惑,继续开口,“8月份的时候,在一个雨很大的夜晚,你给我借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她看着他陷入了冗长的回忆,在脑海中不停地摸索,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眼里的疑惑依旧如故。
何以随:“几号?”
不暇思索就能给出的答案,可她还是撒了谎,她对他撒的谎真的太多了,多到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她向全世界撒的最大的谎言,就是年少的她,眼里从未有过他。以至于后来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个弥天大谎。
她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记不清了,但就是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一句不客气,隔了整整十年。
无论重来几次,他依旧还是不记得,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难过到流泪了。时间太久了,她已经忘记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了,或许是觉得自己可笑吧。她彩排了那么多次,想过无数种情景,当然也想过他会反应不过来是她,但从未想过,他根本没当回事。
其实仔细想想,的确没必要放心上。
风又来,她突然伸手去抓,手指被冻得发白,她却觉得,这风又大又软。街道坑坑洼洼的,下雨天很容易有积水,气温潮湿时那积水会连续聚集好几天,她一不留神,‘吧嗒’一声,脚下的白色帆布鞋瞬间被染上一大片泥泞。
何以随狠狠地蹙起了眉,将那包纸巾递了过去,宋清然却没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恼之处,反而还笑了,看着他眨了下眼,睫毛忽闪,“明天肯定会有好运。”
“为什么?”
她答:“日子总是要好的坏的轮着来。”
胸膛内那颗跳动着的,仿佛更快了,“你倒是会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也就到了。
宋清然抬眸看他,往自己家的方向指了一下,依旧是笑嘻嘻的,“谢谢你送我回家。”
“你好像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他刚抽完烟,也可能是因为天亮感冒了,嗓子有点沙哑。
宋清然没有否认,“你,”她在心里思量了下,最后换了说辞,“你还没成年吧?”
“嗯。”
“那你少抽点烟吧。”
他清了下嗓子,“那你的意思是成年了就可以了?”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抬杠了?
她只记得他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他们新婚不久。那时的他很忙,每天都有各种忙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议。她那会儿还沉浸在甜蜜中,对他们的未来无比憧憬,每天都会给忍不住想要联系他。可后来发现,她给他打的许多电话最后大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他很忙,知道他事业心重,所以也不再频繁联系他了。甚至跳舞的时候受伤了也没主动联系他,后来他或许也发觉了,意识到好像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
于是在过年的那天晚上,他送了她一个新年礼物,梧桐,是一只特别特别可爱的金毛犬。它的前半生,贯穿了他们的整段婚姻。
—
眼睫逐渐湿润,她抬头望向夜空,雨,又开始了。
轻柔地,清晰地,绵密地,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