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尸体就停放在这里。难怪常年在警局工作的任阮一进屋子就能闻到尸体的味道。
屋中除了尸体,还站着个一身靛蓝便服的高大青年,正蹲在尸体边查看。
一进门,杜府尹和杜朝就向此人拱了拱手,那人回应的一点头,接着两边人就开始当对方不存在。
杜氏父子探讨着尸体的细节和现场的调查情况,不时询问任阮的意见。
而靛蓝衣人又翻看完仵作的卷宗后,就退回了隔间的阴暗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像是在监察一样。
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人的任阮蹙了蹙眉,瞥了一眼验尸卷宗,突然顿住了。
她道:“还请你们帮忙将尸体翻转过来。”
两人不明就里,但忍着恶心,还是依言将这具无头尸体翻了过来。
瞧着尸体脖颈上模糊溃烂的切割面,任阮倒是面不改色,反而伸出手,在尸体的后颈那一块轻轻碰探。
杜氏父子被这位娇弱少女大胆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
阴影里的靛蓝衣人似乎也是颇为惊讶,转过头来。
感受到指尖干透的黏质感,任阮收回手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这是石膏粉,仵作却没有记载。
杜府尹有些紧张:“任姑娘,你可别将尸身损坏了。”
“你看这里。”任阮指着尸体后颈那一块异常的微白处,“这里有石膏粉。”
“是啊。”杜朝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在凶手拖拽时蹭上的吧。”
“……石膏粉不是石头粉。”
任阮伸手稍微用了一点力,将尸体表面薄薄的石膏剥离,“下面有东西。”
两人连忙捏着鼻子,凑上去看。
只见本就有些破碎的石膏层被剥下来,竟露出了尸体后颈的一处刺青。
是一个六芒星。
颜色看着很陈旧黯淡了,大约是多年前的刺青。
杜朝吃惊:“你怎么知道这里另有玄机?”
当然是因为石膏粉她常用来塑造人脸模型,熟悉得很,这东西也算是古代小说里常见的易容小工具了。
杜府尹叹气:“也算是又有个调查的小方向了。”
“说不定是个很明朗的大方向呢。”任阮微笑着转身,凝视住立在阴影处的靛蓝衣人,“我还知道,他一定与死者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吧。”
这人在看到刺青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见任阮将矛头指向自己,更是神色冷极:“你什么意思。”
杜府尹连忙示意任阮别乱来:“任姑娘,这位是金吾卫中的人,你别误会。”
任阮充耳不闻,直直看着靛蓝衣人:“你的后颈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刺青。”
在她进门这人正蹲在那里状似查看尸体,手却在尸体后颈上似有微小动作,她又下意识扫了一眼这人的后劲,便发现了一点相似的端倪。
虽看不完整清楚,但她敢赌。
她继续道:“死者后颈的刺青是你刚刚遮掩住的。”
“不信你可以伸出手来,让我们看看是否有石膏粉。”
靛蓝衣人不动:“我刚才也在查看尸体,也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任阮:“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后颈,证明你没有和尸体一样的刺青。”
两人剑拔弩张。
“诶等等啊,任姑娘。”这一连串的变故将杜府尹砸的蒙了,“金吾卫一向会在大理寺办案时旁观督查,咱们别太冒犯。”
行吧,打工人黄金准则之一,不得罪金主和他的上司。
任阮不再追问,靛蓝衣人的目光却越发咄咄逼人:“这位姑娘,你是如何知道刺青之事的?”
小赌了一下。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真有。
被拦着查案的任阮兴趣缺缺:“猜的。”
那人明显不信,严肃道:“这位姑娘,金吾卫问话,请你如实回答!这刺青涉及金吾卫直属的机密案件,我此番来遮掩是为查案的保密性,却被你横插破坏。”
果然是他遮掩的刺青吧,她就说!任阮不满地向杜府尹使眼色。
杜府尹正被金吾卫这番话吓得不知如何呢,心中叫苦不迭。
这位姑奶奶怕是不知道,金吾卫弹劾百官监察万民,直属的衙察院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金吾卫负责的案件扯上关系,还阻碍人办案,这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后果啊!
把任阮的眼色看做挑衅的靛蓝衣人怀疑之心大增:“你可知阻碍金吾卫办案,是什么后果?”
任阮被他颠倒黑白的态度整的很不高兴。
分明是她在此协助大理寺破案,不论他是什么人,不声不响掩盖尸体痕迹,有罪的该是他才对吧。
“如实回答,你又不信。”任阮张口就来,“我纹的,你满意了吧?”
谁知这人的目光竟愣了一瞬,将任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目光逐渐从大惊变成了浓重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