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54)

毕竟是金吾卫。

喝过姜汤, 她原本寒气侵体的身躯重新回暖, 妥帖不少。

她脸色好了许多,再一次道谢:“今日得蒙大人这样多的提点相助, 民女实在感恩戴义,日后若是有民女能投桃报李之处,还请大人尽管开口。”

正堂中央摆的一方异兽青铜鼎里毕剥作响。

室内温度渐升。谢逐临眸光落到她身上时,凉薄的眉眼也笼罩上几分暖意。

少女换衣时又裹了一件披袄,如今坐在火炉边,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红润的血色, 双眸亮晶晶的, 似乎已重新收拾好了情绪,准备大干一场。

他放了笔:“钱刚的口供, 你都看过了?”

一提及此,她便心情沉重,点头道:“钱刚之词, 将案件的过程都交代得很清楚了。但他不过是个从犯, 对于主谋陈文山了解太少, 提供不了有价值的抓捕线索。”

接着,她将任家与陈文山的关系和盘托出。

在场几人皆毫无意外之色。

天下尽是衙察院的眼睛。看来此事他们已经知晓,可能还比她本人了解得更早更清楚。

谢逐临并不发表意见:“那么接下来的调查,你想从什么方向入手?”

“我的父亲患有脸盲症,所以没有办法借助他的印象为陈文山画像。”她道,“原本小蛮是最好的画像证人,但出了这样的意外,虽然有大人身边人相助,一时半会儿也还不能清醒。”

“但皇上给大理寺的破案期限已尽,寺卿要拿我父亲做替罪交差,时间紧迫,现下已经等不及小蛮醒来了。”

“所以……”她话到嘴边,又迟疑地咽了下去。

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其实在审理司门口等时,就已经在心中揣摩许久了。只是没得到确定的验证,不知贸然提出会不会走了弯路。

天色暮晚,明日就是最后的破案时限。若浪费了宝贵时间,任父又将承冤屈。

她心中摇摆不定,忍不住去看谢逐临。

对方向来冷峻眼眸中映出铜鼎镂雕中一点和暖的光。

“我会给你一天的时间。”

他骨感漂亮的手指微曲,在桌缘的朱红西番莲纹路上漫不经心地滑过。

轻描淡写的承诺,仿佛大理寺卿赌上官途之举,在他这里不过可以随口叫停,根本让其无从反抗。

仿佛他并不是以衙察院指挥使的身份,来为一位受屈子民伸冤的。

像是遇到一个有意思的棋局,兴致所至地拨弄了几下棋盘上错综复杂的黑白子,随手试一试陷入死局的执棋人,究竟修为几何。

“让我看到应该有的进展。”他声音里含了一丝|诱导,“你也没有别的头绪了,不是吗?”

明明是颇有鼓励她大胆说出想法意味的话,她不知怎么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但她确实除了那个猜想,暂时再无其他的突破方向了。

“家父被传唤之时,正与民女谈及陈文山。”她沉默了一下,“正谈到关键的地方,家父就被闯入府中的衙役们带走了。再之后,大理寺将家父扣留,不许与外界有信息交流,民女便无从再知道完整的原话了。”

“但是……最后那句话民女只听了半截,如今细细琢磨下来,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她回忆起任父走前的原话。

——“阮阮啊,其实……我这里有一幅三十多年前我与陈——”

究竟是“一幅”还是“一副”?

一副手套、一副碗筷、一副对联……“一副”为量词的物品不多也不少,但是牵扯到“我”与“陈文山”两个人的物品……

况且此话之前,任父与她所聊之事皆是围绕协理大理寺破案。她记得当时任父说起这句话时,正色非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一样与她有关,能对抓捕起到真正推动作用的东西。

任阮说:“民女怀疑,家父有一副旧年与陈文山的画像。”

说完,她便带了些紧张,望向上座的人,想看他的反应。

谢逐临眉心一压,沉默了一下。

任阮登时心中也跟着一沉。

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他对整个案件已经全盘掌握。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观棋者。

任阮自觉找错了方向:“但如今家父被扣下,民女的猜测终究不够确定。不知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她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谢逐临风牛马不相及地指点道:“此后说话,直称‘我’。寻常的吹捧亦免了。”

她伶牙俐齿,他早就知道。

方才说任家牵扯和她的推理那么长一段话,句句带了‘大人’和‘民女’,偶尔还要不着痕迹地美化几声衙察院。

若直接记录下来,倒是好一篇条理清晰,且奉承而不阿谀的完美官场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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