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那些无辜的少女们该有多绝望啊,甚至在惨死后还要被挂在桥头供这些畜生取乐,最后永远无声无息地以残破的身躯,沉没在京都外冰冷的河底。
任阮逼着自己看完了全部,才猛地合上卷宗,努力让自己愤怒到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桩案子的凶手就是钱刚和陈文山两人。
目前钱刚被捕,陈文山在逃。
被捕的钱刚虽然将作案过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但这个案件还有一个疑团——不完整的作案动机。
整个桥头女鬼案的起头人是陈文山。钱刚只是陈文山来到京都后,找的一个用来做力气活的犯罪同伙,除了一起凌虐受害者取乐之外,他对陈文山一无所知,甚至还颇看不惯对方虚伪多事的做派。
钱刚是一个好色暴力的愚蠢渣滓。但是陈文山,究竟是为什么?
他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任阮抑制着因为而微微发抖的身体,实在想不明白任父口中温文尔雅的陈文山,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在商场混迹多年的任父看人一向精准。
任父虽在商场狡猾如狐,却也是个有原则和本心之人。能在任父心中被划为莫逆之交的陈文山,她相信,至少当年的陈文山是善良的。
当年陈文山出海究竟发生了什么?杳无音讯的那段日子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任阮放下这本沉重的卷宗,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小蛮没有受到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还有她自己,居然曾和如此暴虐无道的凶手一墙之隔,还和其中一位的血刀擦命而过。这样完全忍心害理的畜生巢穴,她当时直接只身闯入。
太不理智了。
任阮长呼出一口郁气,心上仍似巨石压得难受。
出去打探消息的杜朝还没有回来。
审理司其实离画室不远。由于画像师工作的特殊性,杜府尹当初给她安排地方时特意就选在审理司的附近,以便问讯犯人和证人时辅助画像方便。
任粤彬只是被传唤,不用进专审犯人的牢狱,应当在审理司的外间问话就够了。
出来时还日头正晒,现下天色已然乌云滚滚。杜朝还是面带愁色,眼巴巴地站在审理司外头,伸着脖子往里瞅。
任阮感觉不妙:“我父亲还没出来吗?”
“任姑娘,你怎么也来了!”杜朝见到她,有些为难地跑下来,“这次传唤是寺卿大人亲自问话,父亲警告过我不许插手,我这……实在是不敢进去。”
她双眉微蹙。
寺卿大人亲自问话?不过是和案件有关的传唤排查,为何会惊动寺卿?
杜朝左右看看,靠过来悄声道:“不过我扯了父亲身边的亲信问过,此次举报之人,似乎是姓秦。”
“姓秦?”她眉头愈发紧。
难道任父在商场和和什么秦姓人家结过什么怨不成?
杜朝瞧她凝重又迷茫的表情,早欲言又止。
见她想了许久仍是没头绪,他“哎呀”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姑娘难道忘了,你曾经婚约的未婚夫,可是叫秦朗?”
任阮豁然开朗。
原主曾经对秦朗爱的死去活来,一心早把心上秦郞当成自家人,把任家的底儿全交代了个一清二楚。秦朗知道任粤彬曾在苏州开过珠宝铺子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大理寺将案件细节都封锁了消息。秦朗一个小小的秀才,如何知晓凶手和苏州、和珠宝铺子的关系?
她又想起在石门桥前遇到的那个蔡衙役。
蔡衙役应该是与秦朗脱不了干系。只是这等基层衙役,也根本没资格知晓重案的线索进展。
所以说,在她明面视野消失已久的秦朗,背后兴许还有更多的牵扯。
任阮想得心烦。
但此时她更关心的不是背刺的前未婚夫,而是审理司内的任父。
如今钱刚没有更多有用信息,小蛮又昏睡着,现在唯一能在揭露陈文山谜底上有突破的,只有任粤彬了。
乌云滚滚的的天色愈发阴沉起来,开始起风了。
审理司前的大树被吹得不停“沙沙”作响,搅得人头昏脑涨。空气也压抑沉闷下来。
一旁瓦檐下立着的少女瘦弱苍白,她在骤冷的闷风中禁不住地咳了好几声,抬眼望了望昏沉的天。
风雨欲来。
审理司门前原本守着的是寺卿身边的亲信主簿,一左一右正颜厉色,连稍微的打探也置之不理,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杜朝也只好陪着任阮在瓦檐下等了许久。谁知任父没有等出来,反而等来了大理寺少卿。
那两个主簿面对少卿才神色稍恭敬,将人放了进去。
又是良久,天色已是渐渐昏黑。今日没有晚霞,厚重的乌云后不时划过暗淡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