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哪能呢!任姐姐查案一向胆大心细,瞧瞧这女鬼案,大理寺那些废物只能跟着咱们任姐姐才能查出些眉目来。”吾十九没脸没皮地笑,身体挡住去路的姿态却坚决得很,“不过这会儿子,姐姐还是和我去趟医馆吧。”
他指了指任阮尚在流血的手。
“姐姐还要画像,手可不能落下什么毛病来。而且姑娘家的,留了疤也不好。”
经他一提醒,任阮才大梦方觉似的感到一阵刺痛。她摊开双手,从虎口到掌心划了极长的口子,想来是握花瓶碎片时搏斗留下的。
她顿时有些犹豫。
的确,这伤势不算轻。对于画像师来说,手可是极为重要的生存立命工具。况且她还未帮助谢逐临完成那高楼的十九幅画像,难怪他急着叫吾十九来领她去医馆。
见她脚步迟疑,吾十九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已经让两个金吾卫跟进去了,势必让大理寺彻彻底底把这漫水阁翻过来搜。”
“还有那已经被抓的凶手,你也放心吧。有了咱们大人的关注,负责督查的金吾卫不用打招呼也必然会大力施压,不怕审问吐不出东西。”
他凑到任阮耳边悄声说:“要是真吐不出来,我把他偷到衙察院来,请任姐姐亲自审。”
这话让旁边的一直当背景板的吾十六终于绷不住了,表情丰富地瞪了吾十九一眼。
你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然而原本不耐的任阮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用没受伤的手背推开他的脑袋:“我可是个娇弱的女儿家,哪里敢来审问什么犯人。”
虽面上嫌弃,她倒也有些放下心来。
毕竟是金吾卫,有他们在,比她这个小小的画像师来得有威慑力。而且搜查之事,她确实也不够专业。
思及此,她颔首道:“多谢大人顾虑周全,还请你带我和小蛮一同去医馆吧。”
“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吾十九连忙应声,又贴心道,“不过任姐姐,我看小蛮这情况不适合挪动,还是让我派人帮她就地找个近的医馆诊治吧。”
难道他还想带自己去什么偏僻遥远的医馆吗?
任阮有些疑惑,但听吾十九这口气大概是要帮忙帮到底。想到家中已经暂时掏不出多余的医药费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应下了:“也好,多谢你。”
吾十九立刻高声吩咐起其他金吾卫来,顺便暗戳戳给吾十六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吧,这不就把人哄好了?画个饼而已嘛,反正有自家大人在,大理寺不得铆足了劲儿把这案子查清楚了,哪里还需要他出马。
吾十六脸一黑,不肯再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转身追自家大人汇报去了。
吾十九奉命带她们去医馆的马车左拐右拐,居然在宫前停下了。
任阮被安置进了宫前一家极其富丽的客栈,不过片刻,便有大夫领着药箱诚惶诚恐地进来。
瞧着这为自己包扎的大夫身着枣红宫服,她有些犹疑。只是当着这大夫面,未曾说什么。
待到给大夫开好药,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她才悄悄地用被包成棒槌的手戳了戳吾十九:“你方才为我们请的,可是宫中的御医?”
吾十九理所当然:“是啊。”
她有些不安:“宫中御医不是只为皇亲国戚医治吗?况且还是出宫诊治,这应当要请示许多的吧。”
不是都说宫里人出趟宫很敏感的吗。而且御医出宫,那通常都是皇帝下旨以示对王爷众臣之流的恩宠。谢逐临就这样让人大喇喇把人弄出来,给她看这点手伤?
“这有什么,报了大人的名头,拿个金吾卫的腰牌就行。”吾十九没当回事,“本来直接带你进宫瞧也不碍事儿,不用在客栈耽搁,主要是这宫里晦气,还是别进的好。”
任阮眉头一跳。
皇宫当前,这等大不敬的话也能当街随口说吗。看来谢逐临私底下也不怎么把皇权看在眼里啊。
说着说着,吾十九绕过弯儿来,回头偷瞟一眼忧心忡忡的任阮,笑得合不拢嘴:“不是吧,任姑娘,你这是为我家大人担心呢?”
她不知所然:“啊?”
“哎呀,你就放心吧。在京都,那就没有敢我家大人叫板的。不就是捞个御医出来给你看伤嘛,偌大朝堂,他不整治那些糟老头子就算了,谁敢弹劾他?”
任阮:……
堂堂指挥使大人的确是好大的威风,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安的是自己。
“话虽如此,这等小伤随便找个医馆包一包也就是了。”
终究她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个商户女。谢逐临无畏这些,那是因为有有实实在在的权势。这个朝代的阶级亦是士农工商,何况她还是个破产商家的女儿,却是不便太过张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