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身手灵敏的少女已经冲到了窗户前。她匆匆向下扫过一眼,很快在人群前面看到了被杜朝抱在怀里的小蛮,已经有大夫模样的人围在旁边,看来是得救了。
还不等她松口气,身后的大汉已然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起身,一瘸一拐地举起刀向她砍来。
这一下对方必定是抱了必杀的狠心了。只是如今杜朝忙着照顾小蛮,恐怕没办法这么快时间反应过来接应她。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一次感受到身后凶狠的血腥刀风时,任阮没再侧身闪开,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径直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瞬息间,身后大汉的疯狂怒骂淹没在了呼呼的风声和下面此起彼伏的尖叫里。
而跳楼的始作俑者正在脑海里苦苦构思着最佳着陆的人体缓冲姿势。
只要姿势得当,三楼这么矮,应该摔不死她吧。
跳空的那一瞬间她无数头脑风暴旋过。但还不等她继续调整好自己的下落姿势,就直接落入了一个微冷的怀抱中。
像是落了凉薄雪花的松竹清浅香气一下子将她包裹住。任阮脑袋发懵,下意识抓了抓对方,贴近嗅了一嗅。
还挺好闻。
她后知后觉地睁开半只紧闭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冷利的下巴。男人修颈白肤,垂眼看她时长长的睫羽落下小片阴影,愈发衬得疏离冷情。
任阮惊讶地眨了眨眼:“谢、谢大人?”
发现自己仍被谢逐临不松不紧地环在怀里,她小心地抓紧他的衣襟向外伸了伸脖子,才发现两人正从半空中斜飞下来。
是他直接在半空中把自己截住救了下来吗。
“别动。”
男人冷冷的出声打断了任阮难以置信的确认。她乖乖应了一声,窝在他怀着不再探头。
脚一触碰到地面,谢逐临就立刻松开了手。任阮稳住身子,尚来不及朝他道谢,立刻提裙奔向杜朝。
“如何,大理寺的人都就位了吗。”
杜朝连忙点头:“已经让人将整座漫水阁都包围起来了。”他目光落到头发松乱的任阮身上,后怕极了,“姑娘怎么如此以身犯险,若是我没能接住小蛮姑娘……亦或是谢大人来得不够及时……”
她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快,立刻让人突入漫水阁,凶手还在里面!”
震惊于眼前这位不要命的奇女子刚从鬼门关回来还在关心案情,杜朝瞠目结舌,感叹任姑娘真是能时刻刷新他对女子的认知。
任阮见他张大嘴不动,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点让人去啊!”
纵然她在大理寺协理画像破案,许多衙役都认识敬佩她,但在外终究不会听她发号施令。杜朝未曾开口,众衙役只能在原地等待着。
杜朝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轻手放开小蛮就要跳起来去发令,两人头顶却突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高大颀长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低头冷清的目光在两人间无甚感情地划过,然后落到了一旁顿时变得诚惶诚恐的领头衙役身上。
“按她说的做。”
低沉的声音落下,惯会察言观色的领头衙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喝声指挥众衙役出列一队,朝着紧闭的漫水阁大门冲去。
尽管衙察院和大理寺关系微妙,但指挥使大人发话,他们这等基层衙役自然是要立刻执行的。更何况,人家谢大人可不只是金吾卫的指挥使,还是极得皇帝宠信的谢小侯爷。
领头衙役一边继续指使着人包围漫水阁后路,一边还偷瞟着任阮,在心中默默掂量。
看来以后对这位任姑娘,还要再恭敬几分啊。
集中了许多惊奇目光的任姑娘眼见着衙役们冲破门进去,这才心头微松,想起自己刚被人救下还不曾表示谢意,忙回身抬头望向脸冷得像冰块一样的谢逐临。
真没想到,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传言中藐视性命的人,居然出手救了自己。
这些天算下来他不知帮了自己多少忙,而之前她对他的态度可算不上客气。既然如此,当日他拿剑想封她喉这事儿也算是完全过去了。
她清了清嗓掩饰尴尬,真诚道:“谢大人,今日多谢你。”
言罢,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向他福了一福身。
他眼皮微动,俯视的眼神过来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像是他从前养在西北的那只小豹子。
平日里总维持着奶呼呼的乖巧外表,总在他随手丢给鹿肉时装得格外温顺,也是这样仰着小脑袋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波光潋滟。
其实那藏起来的尖利爪牙,只要一出鞘就能直击命脉。
执拗起来的时候,谁都拉不住。
“任家姑娘。”谢逐临淡淡地移开视线,“你倒是够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