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激动之下,她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失了理智:“无妨,我特意叫了吾九九来高楼帮我,眼下应该是快到了。若是这时候再麻烦十七,岂不是叫那孩子失望。”
“是吗。”
吾十七有些失落。
任阮很笃定地点点头,接着便开始神色自若地将墙壁上的画卷一幅幅取下来,小心地顺着画轴卷起。
但其实她心底没有面上那么泰然自若。
路过此处前,她压根没想过要下来瞅一眼,哪里能够预卜先知,将吾九九给约来帮忙搬画卷。
不过好在她进高楼前,特意嘱咐过吾九九,整理完今天对范答应的检查结果后,把报告送到高楼来给她看一眼。
吾九九没进过几次高楼,必然不知道她住的房间,依他憨直的性子,便会在院子里四处呼唤着寻她。
果然,慢吞吞收到倒数第二个画卷时,头顶传来了吾九九清脆的呼唤:“郡君!郡君您在哪啊?”
几乎要被背后吾十七幽怨目光烧穿的任阮立刻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探头往楼梯处向上喊:“吾九九,我在这!快下来!”
随着轻快的“嗒嗒嗒”下楼声,吾九九一脸惊奇地出现在了底下密室:“郡君,这里好——”
“你小子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把我吩咐你来搬画卷的事儿给忘了!”
任阮赶紧打断他,先发制人,“来来来,你背这一堆,我抱这一堆。”
“可别说你背不动哦。”
任阮见吾九九迷茫地张大嘴,连忙背对着吾十七给他使眼色。
“我可是为了让你放下豪言壮语的这一番表现,连你十七大人的好意都回绝了啊。”
好在吾九九性子虽然憨厚,脑筋倒还算灵泛,很快将张大的嘴巴扬成了自然笑容:“噢噢噢,那是当然!郡君,十七大人,你们可不要小瞧我。”
他挽起袖子,一溜烟冲过来抱起任阮指的那一堆画卷,一溜烟儿又从楼梯上去了。
任阮略略松了一口气,回头瞧见吾十七并无怀疑的表情,便知道是糊弄过去了,便更加自然地和他说笑了几句,也抱上剩下一堆画卷,往楼梯上走去。
上了院中的地面,看着弯腰锁门的少女,吾十七有些迟疑:“郡君之后,还会把这些画像放回地下吗?”
“啊?”
“大人既然一直将这些画像放置在这里,一定有大人自己的用意。十七只是不希望,因为大人离京,郡君便让大人的感情寄托流落在外面太久。”
任阮锁门的手顿了顿,理解地点点头:“我当然会。”
她抱着画卷起身,朝他微笑:“十七若是愿意,送这些画像回来的时候,我还想请你一同帮忙呢,不知道你可愿意?”
吾十七咬着的松针立刻随着扬起的嘴角微微一翘。
“荣幸之至。”
——
高楼房间。
吾九九盘腿坐在地板上,眉飞色舞地将自己整理的报告叙述完,抬眼一看,却发现听众正自顾自地望着手里的东西出神,便有些不满。
“郡君,您在听我说话吗?”
任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左耳进右耳出,忙将吾十九送来的信塞进被褥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报告放在我这里,我一会儿再仔细看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望着气鼓鼓出了门的吾九九,复杂心情里带了点儿歉意。
方才这小子倒是很机灵,没想到为了配合她,当真连谎都敢毫不犹豫,地对身为第一部 卫的吾十七扯了。
他竟不怕她存了什么坏心眼。
任阮联想吾九九这赤忱心思的来源,哑然失笑。她坐回床榻上,将方才塞进被褥里的东西又重新取出来。
这与其说是谢逐临给她信件,不如说一个包裹。方才吾十九在高楼里没寻找她,索性直接扛送到这里来了。
她方才在楼下碰着下来的吾十九,本还想拉着他多问几句,但吾十九这些天好似格外劳累。自今儿从宫中回来之后,他更是焉巴得完全打不起精神。
任阮只得放他去了。
但吾十九这段时间持续一副索然疲惫的状态,实在有些勾起了任阮的多想。
她在安排遣派调查任务时,也很考虑了各人的精力。何况吾十九身为第一部 卫,并无太多需要亲力亲为之事,真的会劳累至此么?
还是说,吾十九还在背后做着其他自己不知道的手脚?
任阮眉头紧蹙了半响,还是摇了摇头,先将这些疑心都抛出脑外。
没有证据之前,她真心不愿意这样过多地左右猜疑。
任阮重新将注意放回手中的包裹。
很精细的绸缎裹住方方正正的雕花木盒,上面“任阮亲启”四个字笔势冷峻,又带了一点温柔的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