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画像, 到底骨骼各处立体精细,吾十二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单独全盘对照无误。
唯有画像的作者,真正摸透了各个骨相的任阮,才能够确切精准地判断出来。
任阮忙道:“那还等什么,快带路去慈禧宫。”
杜朝也小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再出现新的鱼目混杂进来淆乱视线了。
那火灾现场另一具中了鸦罂之毒的尸体, 几经波折辗转, 也总算是再一次回到了衙察院手里。
不过按理来说,应该也不能确定是兰露采薇她们描述中的“玉芙公主”, 毕竟那位身上并不曾带有鸦罂之毒。
所以说,还是差一具尸骨没有找到咯。
杜朝皱着鼻子冥思苦想了一路,及至慈禧宫前, 差点撞上了那金碧辉煌的宫门。
他赶紧后怕地揉了揉脸, 小跑着跟上众人踏进了高槛。甫一进去, 就险些再一次被其中的辉煌夺目亮迷了眼。
太后慈禧宫的富丽堂皇是出了名的。尽管自大夏开元起宫中一直厉行节俭,偏自贾氏入主此处后,多年来都是毫不遮掩的奢美金阙,珠光宝气。
就连碧虚泉附近,也皆是名花贵草,玉砌金栏。
可惜抽干澄澈泉水的遮掩后,被暴露出来的淤泥翻堆在侧,发臭丑陋的内里一览无余。
淤泥边摆着一台与放才从太液池挖出几乎相同的棺木,尸骨已经被取摊在外头的仵作台上,吾十二正操刀忙碌着。
任阮过来时,看见旁边的金吾卫们还在忙着收拾那挖出来的棺木,证物箱里的符纸也格外眼熟。
黄纸血字,鬼画符似的字形都同方才太液池所出极为相似。
“任姑娘,你来了。”
忙碌的吾十二注意到她,神色凝重地招呼道,“这具尸体……我实在不能确定。若真如此,也太古怪了。”
难得一见在验尸上自信十足的吾十二吞吞吐吐,任阮眉心一跳,忙上前接过工具,俯身细细检验起来。
然而越是深入探查,任阮的神色也越趋渐凝重起来。
难怪,难怪吾十二不敢确定这等结果。的确是……太令人费解了些。
再次将头骨处翻检完毕,任阮总算是不得不相信地放下手,转向身后焦急等待的众人。
她迟疑着开口:“这具尸骨,与兰露采薇日常所见的公主并非同一人。”
众人点头。
这具尸骨身中多年鸦罂之毒,自然不属于那位正常的“玉芙公主”。
任阮顿了一下:“但是,她同太后,亦有血缘关系。”
众人的点头立刻齐齐僵在了半空。
什么?!
衙察院那具不才是太后的私生女吗,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
听到和自己一致的推断,吾十二一直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而且这具尸体的骨龄我也仔细确认过,与衙察院那具几乎一致。”
也就是说,当年太后生下的,很可能真的是一对双生子!
目瞪口呆的杜朝一拍脑袋,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关于三生子的猜想也不是那么荒谬了——若是那具还未被发现的,日常扮演玉芙公主的“玉芙”也的确是太后的女儿,可不就当真是三生子吗!
任阮蹙了蹙眉。
“所以当初死在瑶池殿的两具尸骨,都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难怪听说太后初闻噩耗时的悲痛不似作假。
可此后又是为什么,让太后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不仅没有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查出真相报仇的意思,反而还一直急着要粉饰太平,又是灭口又是对衙察院的调查百般阻挠的?
“大概是害怕玉芙公主是双生子之一的事情被旁人知晓?”杜朝猜测,“双生子在旧时是为天降不祥,这朝中本来就有许多封建到偏激的老派世家,更何况贾家还是那群老古董的牵头人。太后肯定对此深痛恶觉。”
再何况这对双生子,还并非先帝的血脉。
若是因为双生子之事被旁人留了心,再度翻查起经年的旧事,将太后偷情私生且混淆皇室血脉之事败露出来,这可是能扣上意图谋反而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如此一说,太后一直急于遮掩使绊的行为,也算是有了解释。”
任阮黛眉还是未舒展开来,“可太后的动机既然是要将这些真相都掩盖下来,又为何要伪造出另外的‘玉芙公主’尸骨出来呢?”
“还有衙察院从慈禧宫再度夺回来的现场那两具尸骨,太后又为何只是在其上做了些混淆掉包中毒与否的小手脚?”
按理来说,尸骨只要一到手,太后完全可以将此焚烧殆尽,以绝后患才是啊。
“还有那个在承泽堂后院将这具尸骨劫走的贼人。”她看向从碧虚泉下挖出来的棺木,“要想将尸骨连带棺木一起埋在泉下的泥土里,实在不是一个轻易的小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