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经过走访,宫外根本没有一个人,再见过公主姆姆。
也就是说,这个姆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公主姆姆常伴公主身边,行教导敦仪之事。”杜朝也听入了神,一下把手上的缎帘都忘记了,赶忙道,“若非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公主姆姆是绝不能被轻易废弃,或者打发出去的。”
“玉芙公主也才十六岁,她的姆姆能年迈到哪里去,怎么就需要颐养天年了。”
杜朝疑惑说着,忽然惊呼:“莫非,莫非是这个公主姆姆撞见了什么事,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想来如此。”任阮神色凝重地向后翻,继续看兰露的口供。
虽然这位姆姆现下大概已经被灭口,但既然兰露是姆姆贴身的宫人,应该也能察觉到什么细枝末节吧。
遗憾的是,虽然一直伴行在公主姆姆身边,兰露居然在姆姆出宫前,就已经有整整几个月不曾见过公主本人了。
就连公主姆姆,那五个多月前,也忽然被公主疏离,无诏不得入殿。
任阮不由得心中一跳。
五个月前。
她想起什么,立刻翻回到关于采薇的口供部分。
果然,采薇忽然遭到玉芙公主斥责打骂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五个多月前!
而此前玉芙公主的名声风评,一直都是多愁善感且孤高的,持着公主风范,从不肯轻易责骂宫人,更别说亲自上手打砸了。
难道说,是在五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玉芙公主性情大变。
任阮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那具与玉芙公主宛若双生的尸骨主人,就是在五个月前出现的吗?
她赶紧接着往下看。
据兰露回忆:“公主的奇怪,应该是从盂兰盆节之后开始的。”
盂兰盆节在七月半,的确正好与现在相隔五月有余!
兰露说,自盂兰盆节后,公主就极少再踏出瑶池殿,连日长久地蜗居在寝殿里。就是瑶池殿外殿的宫人,都再难以见到其真颜。
从前玉芙公主虽也不是个爱交际的活泼性子,到底在慈禧宫那里走动的还算勤快。后来竟连日地二门不迈。
说来也奇,素是极重孝礼的太后娘娘也不曾怪罪,反而不时来瑶池殿探望。
“可公主倒也并非身体有恙。”
“那段日子里瑶池殿非但没有召过太医,就连姆姆担忧地要请太医时,还被公主当着整个瑶池殿的面,直接轰出了寝宫,下了好大的脸面。”
这对于一个在宫中备受尊敬的公主姆姆来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盂兰盆节后,就连姆姆入殿时,唯有身边不带一人,请见数十次也才能得见一次。”
“后来姆姆那次被逐出寝殿后,更是再也没能见过公主殿下。”
兰露回忆完,又犹豫着坦白:“但是……不过……奴婢、奴婢其实可能,也不是再没见过公主殿下……”
那是公主姆姆要被送出宫去的前一天。
她提前在内殿伺候的小宫女那里得了风声,心里惶恐极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违背禁令,私自往寝殿方向去,想给姆姆求情。
自从盂兰盆节后,瑶池殿的公主寝殿附近,便被太后娘娘派遣来的宫人们严防死守,若无传召,寻常宫人绝无可能擅近。
偏偏那一天,也不知是什么运气,竟让她误打误撞地绕过了所有宫人,摸到了寝殿西侧的窗下。
“我真的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公主殿下。”
兰露眼神飘忽,茫然又害怕。
那时整个寝殿都陷入了混乱的奔走,她才到窗下,就听见有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只能匆匆往窗内瞥过一眼,便慌不择路地逃离了。
但那匆匆一瞥,看到的却不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公主,而是一个脸色蜡黄,披头散发的狰狞疯子。
兰露现在想起那双凹陷下去的血红眼睛,都不由得战栗。
尽管那人神色癫狂,蓬头跣足,在几个宫人的拉扯下抽搐舞动,犹如上身的恶鬼。
可兰露还是一眼就从那扭曲的五官里,窥见玉芙公主昔日美丽的影子。
她连滚带爬地出了寝殿,所幸殿内的宫人似乎都被寝殿内里的疯子分去了注意,倒真让她那般跌跌撞撞的,竟没被察觉地全身而退了。
虽然兰露一提起此事就吓得打颤,只知道反复嘟囔:“那一定不是公主殿下,一定不是……”
但通过反复的套话和心理逼供,金吾卫已经确定,兰露所看到的那个形状疯癫的女人,并非惊吓后的幻觉,是确有其事。且很可能,那就是玉芙公主本人。
任阮沉思:“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或许那是公主榻上另一具尸骨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