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周边的审理室里时不时就要传出令人牙酸的锯拉声、刮刀声皮鞭声,各处惨叫不绝于耳。正前方通往地牢深处的长道黒不见底,偶尔还会有类似野兽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吾十九吓唬他,说是无数的厉鬼等着把他拖下去分尸啮食。
饶是杜朝知道,那其实大概就是一些被关押在底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疯子发出的痛叫,但还是忍不住在听到时,一个接一个寒噤地打。
要是真有厉鬼存在,衙察院这种血债累累的地方,只怕厉鬼已经堆叠到天上去了吧。
杜朝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很是怨念地望着一门之隔,正被谢大人强行按在外面经医卫包扎的任阮。
萧俟现在已经几乎没了心跳,被送到谢伯那里抢救。林姿的情况也不算太好,现下奄奄一息,仅仅也是能说话的程度了。
不过在衙察院,只要嫌犯还能喘气,都得到审讯室里先走一遭。
要不是他任姐执意在审讯室外等一个结果,他早溜之大吉了。
“咯吱。”
审讯室的门终于开了,吾十六在杜朝期待满满的目光里走出来,摇了摇头。
他擦着满手的血,目光越过杜朝,落在后面:“大人,林姿说她要见任姑娘。”
这个林姿,虽生得柔弱,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数般酷刑,竟比那些大汉还硬骨头。
杜朝回头,果然看见谢逐临逆着光站在门内的颀长身形。
“见她何意?”
“林姿不肯对我们多言,一直闹着要见任姑娘,哪怕我们用那腹中胎儿逼迫,她也不肯松口,只是一定要见任姑娘。”吾十六道,“林姿说,只要任姑娘单独来见她,她什么都说。”
逆光中的人影沉吟了片刻。
苦哈哈举着被包成粽子手的任阮一进门,就听到吾十六后面的话,立即从堵着门后的谢逐临身后探头出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我去?”
谢逐临头也不回,长臂往后一展,就把她冒出来的小脑袋套住,一把从身后搂到怀里。
任阮举着伤手跌跌撞撞,失去平衡的身体一栽,脸就埋进了他硬邦邦的胸膛。
她龇牙咧嘴叫他的名字:“谢逐临!手撞到了!痛诶!非礼!你非礼!”
进了衙察院就被他押去处理伤口,趁着他冷飕飕的那句“算账”还没来得及开始算,她赶紧借题发挥,胡乱开始先往他头上扣帽子。
本就紧张的杜朝听到她叫谢逐临全名,人都要厥过去了,冷汗一波接着一波往外冒,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但不知怎么,他又有点管不住自己乱瞄的眼睛。
好怪,好怪啊。
如果说之前都是谢大人乐于助人,对危机中的任阮顺手送送温暖,他还不太觉得什么。不过现下风平浪静的,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姿势不太对呢。
甜蜜,诡异的甜蜜啊。
杜朝突然觉得自己着迷于缠绵话本的拉郎配之心,猛不丁开始熊熊燃烧。
可惜喊着非礼的任阮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鸡仔,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谢逐临搂着脖子霍地捞到身前,眼冒金星,撞在胸膛上的鼻子生疼,快要离地的小鸡脚挣扎得很无力。
乐于助人的谢大人低下头来,高高的鼻尖几乎抵上她的,皮笑肉不笑:“你还知道痛?”
她艰难地翘开刚包扎好的伤手,很苦情地想到之前被自己锁喉的萧鸿远。
好的,原来是这种感觉,难怪萧鸿远想搞死自己。
他眸中如幽潭深深:“下次还逞英雄吗?”
任阮乖巧摇头:“不逞了不逞了,一定等谢大人英雄救美!”
谢逐临刚准备放开的手臂一顿。
任阮也是一僵,很想穿越回去给自己嘴巴直接封上。
怎么回事,最近好像在他面前越来越口无遮拦了!那些个现代就爱的油嘴滑舌跑火车的习惯,怎么越来越刹不住了!
还好在她的脚趾把鞋扣穿之前,谢逐临还是及时地松开了手。
任阮如同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就往审讯室跑,头都不敢回一下。
她语调平稳,意图掩饰住自己不太平稳的心跳:“带我去见林姿。”
“……哦。”吾十六难得反应了一下,跟着风风火火的任阮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去去看自家大人的意思。
谢逐临云淡风轻:“把审讯室的尖锐物什全部撤走,你就在门外,随时候命。”
吾十六:“是。”
有他在,自然不会让林姿再故技重施。
听到谢逐临声音的任阮越发举步如飞。
望着少女逃也似的背影,后面的谢逐临薄唇及不可见地扬了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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