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108)

谢府入眼便是庭院当中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迎面压来,使来人不得轻易窥见院落全貌,威严神秘。任阮原以为在那山腰宅院中见过的假山流水, 已是巧夺天工。

却不想此处的巍峨矗立, 虽无山间宅院的华美婉约,却更是悬石陡峭, 颜色苍冷,遗世而独立,只此一山,便已能让人心生敬畏。

身后迅速收拾画箱跟来的平安,一时竟愣在门口不敢轻易踏入那高槛,仰望着失了神。

任阮心里只记挂着案件, 虽亦被一震, 却无心欣赏,只抱了花瓶, 步履匆匆地随着吾十九踏上草间径道。

谢府的庭院很大,单这一个前院,就抵上好几个任院了。这里完全不似山腰宅院那般朱楼碧瓦, 锦天绣地。各处峻宇飞甍, 淡墨重楼, 处处透出一股极其低调又清雅的威压。

转过一棵高大苍翠的松柏,终于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处半开放式的亭阁,当中有几个修长的靛蓝身影林立,簇拥着中间一张长案,上面堆满了厚厚的章折,许多折页还散摊到了地面。

亭阁前的宽敞小坪上,摆着一具长方条形的物什,用白布盖住。

匆匆跟在自家姑娘后面的平安一惊,经过时闻到类似淡淡的酒气里又杂了点腥臭,不由寒毛直竖。

这该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她待过的那些贵人家里,哪一个不是对家中风水看重至极,任何污秽之物沾染门庭都忌讳极了。真的会有人将尸体直接大喇喇摆在自家前院吗?

这位京都以残忍无情闻名的冷面阎王谢大人,好像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狗官不太一样。

她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听了自家姑娘的话,手里捧着花瓶往亭阁上去。

饶是摸爬滚打这些年,平安心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就这样直接捧上去给谢大人看吗?她家姑娘好像都还没有当面行礼见过大人,就直接全神贯注地蹲在白布前了。

虽说她已察言观色地从金吾卫对任阮的态度里,衡量了些任阮在这里的地位。可这般毫无尊卑的失礼行为,真的不会被打出去么?

平安的余光一扫,只见任阮已经侧耳听吾十九说了什么,便直接将那白布掀开了。

果然是一具尸体!

平安心尖颤了颤,好歹没有失态,尚算平静地将花瓶交给上前的一位靛蓝衣人。

那人接过,送到了堆满章折的长案后面。

不多时,那厚厚的章折间传来一个洋洋清冽的声音:“是朱砂红梅不错。”

话音未落,长案上左侧最高的一沓章折突然被人随手一推,蓦地向外倾倒过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露出跽坐在后面的人来。

平安被吓了一跳,勉强维持住低眉顺眼的模样,站在亭阁台阶下。

听完平安关于红梅由来的讲述,谢逐临眉眼里带了几分倦烦,将手中的批笔也一并掷到散落四处的章折上。

“都送回宫里去。”他不甚在意地起身,“告诉小皇帝,本侯忙。这些空架子的拉扯废话不必再推给我看。”

吾十六应了声“是”,便上前收拾。

“睿王之事,叫他自己定夺。”

谢逐临长袖一拂,心不在焉地跨过一地狼藉目光,落在不远处正专心观察尸体的少女。

“你亲自进宫送去。顺便告诉他,太后那里,我不希望再听到与公主的传言。”

自家大人轻飘飘抛下的话里,“你”虽未点名,亭阁几个金吾卫中,却只有一个吾十七无声地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亭台前的小石坪里,一身简单襦裙短袄的少女已经开始打开画箱,将画架支了起来。

谢逐临在她身后立住,低眸看见她翘长的睫羽,拿笔的手露出一段皓白的玉腕。

“把握多久?”

任阮笔下不停:“一个时辰足以。”

这具上吊男尸,昨夜她已经做足了功课。研究完衙察院送来的尸检报告抄本,她又结合了昨日在现场亲眼的观察,通过系统的现实画像互联功能,画了许多草稿进行模拟还原。

今天见到的尸体,不仅经过了仵作的防腐处理,也被仵作尽最大能力进行了遗容整理。

但这个时代的仵作技艺发展,到底没有现代的法医精湛,将尸体的受损面容恢复得并不完整。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从仵作所恢复的部分,与自己昨晚的许多模型中的一些特征相吻合,两两结合,基本能够确定下这些部分。

她迅速挥动着画笔,时不时俯身再去仔细捏翻尸体的脸,复又重新勾画。

吾十六一边迅速收拾着章折,一边往这边瞟。

按照常理来说,二门不迈的任家姑娘,也许能练得一手惊世画技,凭借天赋对人面骨相极为敏感从而成为优秀画像师。但若是涉及到与仵作博大知识相关的,尸体受损脸部的重建,或许有些天方夜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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