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贵族无视法律,贫民受辱于法律。”
“所以你是想废除贵族制度?”约克语含讥讽的发问。
时锦合上账本,笑着摇头,“不,那根本不是我的目的。”
约克知道这场谈判,正式开始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他问,“出名?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存在?”
时锦笑:“你不用激我,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既然我坐这儿跟你谈,就没打算说假话。”
约克也笑:“你确定你刚刚说的不是假话?”
他指的是她说的平权。
时锦俏皮地耸耸肩,“半真半假吧,至少我之前想象的平权就是那样。”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长大,她才知道她有多痴心妄想。
这世界纷繁复杂,永远不可能有她想要的平权。
哪怕是她引以为傲的国家,都存在着绝对压榨和不公。
“酒要喝最烈的,话要听最真的。”
约克挑起眼眸,肆意地看着她。
恍惚间,两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时锦愣了一秒,说:“我想要的只是废除贵族特权,保障平民和贫民的权利,至少,法律不该成为贵族行凶的工具。”
约克饶有兴致地盯她片刻,“你真的长大了。”
六年前那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姑娘,已经褪去稚嫩,成长为最坚韧的花。
听约克夸奖,时锦有种荒诞之感。
“那你觉得平权应该是什么?”
她扯唇笑一下,反问他。
他说:“我没有这个概念,我只想毁掉南国。”
时锦:“……”
看得出来,是个危险分子。
“不过遇到你和你母亲之后,我开始对平权有了期待。”
约克目光深深地望着最中间的那幅画像。
“可是时间转瞬即逝,五六年的时间,你并没有改变什么。”
时锦目露意外,“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
约克自嘲地勾勾唇角,“我一直在等你成功,如果我等到那一天,我或许就能放下某些执念了。”
他垂下眼眸,神色寂寥道:“我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但是没办法,我看不到希望。”
时锦皱眉,电光石火间抓住什么,“你父母……?你是为他们报仇吗?”
“你觉得我是为他们报仇吗?”约克笑着反问。
时锦被他这态度绕晕,抿着红唇没说话。
约克下巴微抬,示意她去看那三幅画。
“中间那个,是约克伯爵的母亲。”
“?”
她以为挂在最中间的会是他的亲生母亲。
约克说:“她对我很好,在我觉得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她都会跟我聊天。“
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伯爵夫人,他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那个像月光般温柔的女人,曾是他活在世上的唯一希望。
奴隶的训练太苦太累,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他是否还在活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这个反人类的制度可以永远消失。
为什么他们拼了命的学习技能,只是为了替一个瞧不起他们的人去死。
“但是她没有被妥善对待。”
约克神色变冷,是时锦从未见过的冷。
“她的丈夫无能且昏庸,只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就把她折磨致死!”
最后四个字,是约克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时锦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失控的情绪,不难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冲击。
能让一向温柔的约克都控制不住怒火。
即便那只是他的假面,但面具戴久了,他真的就是温柔本身。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少时锦没看过他失控。
这是第一次。
“杉杉。”
约克目无焦距地问:“你觉得人有多绝望,才能咬舌自尽?”
时锦后脊一凉,随即浑身发麻,心里难受的那种麻。
很窒息,很难受。
虽说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但是她或许能体会到一点。
因为她之前也曾有过咬舌自尽的念头,在监狱里的时候。
她从擂台上被抬下来,身上每一处都是疼的,钻心入骨的疼,根本睡不着觉。
那时候,她睁着眼看天黑,睁着眼看天亮,真的很想一了百了。
后来,还是烟麻痹了她的神经。
从那之后,她几乎视烟如命。
所以,伯爵夫人应该是在相当绝望的情况下,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孬种!”
约克不屑,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时锦眨眨眼,迟疑着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取代……”
按照他的说法,那她幼时见到的约克伯爵,应该也不是本人。
“十一岁的时候吧。”
约克淡淡地说,那模样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