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是关于我的，我想问的是你。”言卿道。
少年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了神明？”言卿道。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也是言卿目前来说需要知晓答案的事情，她必须要努力地将一切闭环，然后从这个完整的闭环内找到自己的位置。
时衍顿了顿，“我？”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言卿为什么这样问，少年的视线变得有点茫然，他停顿了一下，几乎是用一种很低很低的声音开口：“我一直都是。”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神明的枷锁就已经牢牢地套在了我的身上。”
言卿一时语塞。
幻境中的记忆会有修改的部分，但是现实中的时衍不会骗她。
也就是说……
时衍从来都不是神明的候选人，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拥有神明资格的人，以高高在上的态度睥睨众生，那些幻境当中少年救她，帮她，教她做人做事，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这些事情。
从开头就是假的。
没有神明候选的事情，没有共患难的那些情谊，他什么都知道，怀抱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心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时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言卿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如果我做过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告诉我么？”时衍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这不是开脱，是……我确实没有以前的记忆了。”
言卿抬眼看他，她其实说不出来目前是种什么心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时衍垂了垂眼。
“那……你还要我么？”
第353章 神明的祈愿【31】
少年的语气有点低落，透露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言卿只是在少年开口的时候适时地抬了头，她慢慢地弯了眼：“当然。”
无论当初时衍出现在她身边的初衷是什么，那么久以来，他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言卿向来是很能看得开的人，她所做过的任务里面，很多人受不了出发点是好的欺骗,?气得怒发冲冠几乎跟对方撕破脸，因为觉得被欺骗和背叛，但实际上，言卿从来都觉得这些没什么。
她很能接受这些，善意的谎言。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向来只看结果，目前为止从她所得知并且整合过的情况来看,?时衍所做的事情,?她是受益者。
少年慢慢地垂下眼去。
他轻声道：“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言卿便站起身来。
夜半一点的出行时间，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她必须要在房门紧闭前回到房间内。
女孩重新踩到湖面上，如履平地一般走到了门的位置，她慢慢地站在了门前，将手放在门的位置，犹豫了一瞬，转过头去看向身后。
时衍仍然坐在湖水另一边的地方，弯着眼看着她离开。
眼神很平静，很平静地看着她离开，似乎这个神情并非出现过第一次。
他一直站在原地，然后目送着女孩的背影。
似乎没想到言卿会回头，时衍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的错愕，随后他收敛了表情，弯了弯唇，远远地对着言卿做口型。
‘明天记得要来。’
‘晚安。’
……
……
言卿几乎是卡着最后一秒的时候走进了房间。
在她刚刚站定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房门嘎吱一声关严实了，差点夹到了言卿的头发。
她向前走了两步,?顺着黑暗一直走到尽头,?然后翻身上床。
黑暗中一切感官的感知都变得很明显，言卿还没来得及闭眼休息，就在自己的床边摸到了一滩湿润的东西，女孩直起身子，她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粘稠，还带着点莫名的血腥味道。
这是一滩鲜血。
言卿在黑暗中坐直了身体，她慢慢地从指间燃起一道黄符，将四周围的黑暗照亮。
她看到了自己床上几乎占据了半张床的大滩血迹，以及在床边位置缩着身子的小男孩，女孩盯着小男孩的后脑勺看了两秒。
言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好像，走错房间了。
所有小孩子的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言卿对于这片区域又不熟悉，只记得大致的一个方位，她原本还以为每个人只能回到自己房间内，没想到顺手打开的这个房间……
是时衍的。
女孩平静下来，她看向身旁孩童模样的时衍。
身上的雪白衬衫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因为疼痛而暂且晕过去了，双目紧闭着,?就连眉头都是紧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