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她与程苒共同打理府中事务,难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程苒是个直脾气,一时话赶话争论几句也很正常。
不过这些事她从未放在心上,程苒也不会找他告状,想来是婆母告诉他的。
纪棠一直知道,婆母对她不喜,经常在魏叙面前说她的不是,前些日子因文殊阁选试消停了几日,没想到人刚一回来又告上状了。
“世子爷言重了,弟妹率性,偶尔争论几句算不得不愉快。”
“不管如何,你身为长嫂,就该有长嫂的气量,别因为一些小事斤斤计较。”
“世子爷说得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凡事以和为贵,别搅得内宅不宁让人笑话。”
纪棠都要气笑了,她何时搅得内宅不宁了?他这自以为是的脾性与高高在上的态度,与上一世真是一模一样。
“世子爷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魏叙盯着她,似乎在考量她话语真假,须臾,才缓缓站起来:“明日一早,随我去兰和院请安。”
“是。”
还以为他要歇在这里,不承想只是单纯来训戒她的,待他转身出去,纪棠敛去了笑容。
她承认,上一世,她对他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十几岁的少女,初为人妇,一心想的是怎么过好日子,哪里知道人心难测。
即便他对她疏离淡漠,她仍旧为他生儿育女,还因此丢了性命。
这一世,决不能重蹈覆辙。
翌日,两人一起前往兰和院,魏暄与程苒已经到了,正围着老夫人说笑。程苒性子外向,几句话就把老夫人逗得开怀大笑。
“大哥大嫂来了。”魏暄扯了扯妻子的衣裳,示意她收敛一点。
见礼之后落座,纪棠瞧老夫人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不禁会心一笑:“祖母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气儿也顺畅了不少,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咱家是双喜临门。”老太太喜滋滋道。
魏叙喝了口清茶:“昨日孙儿回来得晚,听下人说祖母已经睡下,没敢前来叨扰。”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们孝顺。往后你兄弟二人入朝为官,定要齐心协力,光耀我魏氏门楣。”
魏叙与魏暄点头称“是”。
又说了一会话,永安侯夫妇与二房一家陆续到齐,老夫人便吩咐摆饭。
平时早饭都是在各人院中吃,今天齐聚兰和院,也是想一家人热闹热闹,叫老太太高兴高兴。
前厅一张大圆桌,能坐下十几个人,丫鬟们进进出出。各色糕点、小菜、米粥,摆了满满一桌,众人按照辈分依次入席。
纪棠面前放了盘油酥果子,她不爱吃油炸之物,只轻轻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魏家规矩多,吃饭要细嚼慢咽,且不能站起来将筷子伸得过长,更不能越过他人去夹东西。
抬眼一瞅,她最爱的桂花糕在魏叙左手边……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开口:“叙儿,给你媳妇夹块桂花糕。”
魏叙顿了顿,夹起糕点放进她碗里。
“多谢世子爷。”
“祖母,我也要!”
二房的小儿子琅哥儿高举着双手站起来,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一向最得宠,加上小孩子天性,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老夫人把小孙子叫到跟前,搂在怀里:“琅哥儿想吃桂花糕,得给祖母背首诗才行。”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嘟囔起嘴巴:“祖母偏心,棠嫂嫂不用背诗就有桂花糕吃,我为什么要背诗才能吃?”
一句话把众人惹得哈哈大笑,孙氏却趁机道:“你棠嫂嫂没上过学堂,哪里会背诗,琅哥儿学问好,背完诗伯母给你两块桂花糕可好?”
这是说她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不如?纪棠微微一笑,静默不语。
“那好吧。”琅哥儿眨了眨圆溜溜的眼,摇头晃脑地背了一首《古朗月行》。
背完诗,一手抓起一块桂花糕跑去院子里玩了。
众人继续吃饭,老夫人突然重重一声叹息,永安侯忙问母亲哪里不舒服。
老人摆摆手:“我魏家本就人丁单薄,琅哥儿还小,叙儿与暄儿也未有子嗣,我老婆子不知还能不能等到抱重孙。”
原来是为了这个,永安侯安慰道:“叙儿暄儿都还年轻,又成亲不久,母亲福寿绵长,定能抱上重孙子。”
“哪里还年轻?叙儿二十有五暄儿二十有三,年纪都不小了。”说着又看向魏叙,“你爹二十岁时就生了你,你身为长子,可要抓紧,不能再拖了。”
魏叙放下玉箸,淡笑:“祖母放心,孙儿知道的。”
纪棠咬着碗里的桂花糕,一直未说话。高门大户,对子嗣一事都极为看重,儿孙满堂被认为是福气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