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着,如果她嫁了人,那么就把她抢回来,然而,她明明没有嫁人,为何却如此难以靠近。
四年多了,他不愿再等。
当天,宋宜璟去昭和宫,将魏叙请求赐婚之事亲口告诉了纪棠,纪棠听后并无恼怒,而是沉默不语。
他这个人,表面冷冷清清,实则不择手段,到宋二郎面前去请求赐婚已是放下自尊的迫不得已,若是不成,她不知道他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阿姊,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一时执念错过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姻缘。”
宋二郎走后,纪棠一个人坐在花园发呆,满园雪景不见,只有心烦意乱。宋二郎说她这是执念,执念生万般苦,一念放下,自在随心。
道理她都晓得,要做到却不容易,一时想不明白,索性出宫去透透气。
先去了珍福楼,又去了杏林堂,喝了两盏茶,吃了些糕点,肚子里撑得慌。马车摇摇晃晃往回走,晃得她腹中难受。
“阿芜停车。”
“怎么了公主?”
“我想下去走走,你去德尚门等我。”
“是。”
纪棠下了车,慢悠悠往皇城的方向走,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笑吟吟的。
她是真正死过一次的人,万事应比常人看得通透,或许,放下过往珍惜眼前,真的能收获不一样的天地?
街边的灯笼亮了起来,暮色从远处一点一点袭来,纪棠驻足抬头,只见眼前一座庭院,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是和离前,魏叙为她置办的院子。走上前去,轻轻推了一下门,竟然没有上锁,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她这算是私闯民宅吗?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里卖出去?站在院子里朝里望了望,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
不过,这院子收拾得很干净,小塘里养了鱼,青石路上的积雪都打扫过,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不知不觉走进了内院,窗边那颗海棠树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他说过要开垦的花圃,还有秋千,都出现在她眼前。
正发愣,身后传来脚步声,纪棠回身,见魏叙同样愣在垂花门边。
“我……路过,门没有锁,进来看看。”纪棠有些语无伦次。
看见她的身影,他眸光由意外转变为欣喜,最后又归于平淡。她派人归还了祖母送的玉珏,他还在渴望什么呢,既然她不愿,那他就用别的手段。
唇边一声轻笑:“这是臣的私人宅院,长公主请回吧。”
这宅子他竟没有卖出去,纪棠不自觉地扬了扬唇:“你留着这院子,不就是等我回来么?”
她这句话,似戏谑,又似炫耀,眸中闪过一丝哀痛,沉声开口:“如今已不是了。”
“当真?”纪棠走去回廊下,坐着秋千轻轻晃了起来,喃喃自语,“有些低了,得把绳子收一收。”接着,又去假山边逗弄起鱼儿来。
魏叙见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俨然女主人的模样,一时摸不清她是何用意。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却没有点亮照明的风灯,只听得“啊”一声,纪棠一脚踢在了石头上。
“棠棠!”魏叙心下一惊,抬腿就奔了过去,“撞到哪了?让我看看。”
“脚疼。”
纪棠坐在一旁,语气略带些娇嗔,魏叙愣了愣,想伸手去脱她的鞋袜,又迟疑不决:“不知公主可曾驾车马来,先回宫让御医看看吧。”
“没有车马,我是走路来的。”
走路?怎么平白无故走到这里来了?
“臣的马在外面,公主若不嫌弃可先骑回去。”
“卫国公就不能送我一程吗?这院儿里这么黑,叫我怎么走出去?”
“臣去把风灯点上。”
甫一转身,却被她拉住了袖襟:“点上风灯也走不了路,疼。”
魏叙回头看她,黑暗中,只能隐约看清她脸的轮廓,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如,你抱我出去?”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卫国公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说罢,自己撑着石头站了起来。
魏叙愣了一会,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不愿意的从来都只有她而已,不再多想,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院里太黑,他不敢走太快,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寂静无声。
纪棠静静窝在他怀里,仿若能听见他的心跳,说来也怪,他不知抱过她多少回了,从未像此刻这般让她觉得舒适和温暖。
她伸出手,慢慢环上他的脖颈,他顿住脚步,继而听到她轻轻唤了一句:“魏叙。”
他定定地站着,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们……重新来过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