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本想澄清一二,但接触到魏叙那双喷火的眸子,便决定将这出戏暂演下去。或许,知道她要嫁人了,就不再纠缠她了吧?
正思忖,抬眼就见魏叙手执酒盏走了过来,纪棠往闫映尧身边靠了靠,还伸箸给他夹了些菜。
魏叙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走到食案旁,将酒盏微微举了起来,缓道:“微臣敬长公主一杯。”
还未等纪棠说话,闫映尧站了起来:“长公主她不胜酒力,这一杯,我替她喝。”说着提起酒壶来斟酒。
“魏某给长公主敬酒,闫世子此举不妥吧?”
“有何不妥?”纪棠也站起身,“映尧是本宫的未婚夫婿,别说这一杯,就是十杯他也喝得。”
魏叙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未婚夫婿”几个字了,心口又是一阵抽疼,直勾勾地看向纪棠,把手中酒一饮而尽。
转过身,眼一横,周围正看戏的众人忙低头,佯装喝酒吃菜。
闫映尧看了纪棠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
酒过三巡,午宴也接近尾声,庆国公端着酒杯正与几位朝臣叙话,一名小厮突然跑进厅里,道:“启禀国公,宫里来人了。”
话刚落,就见皇帝身边的林公公急匆匆而来。
“国公爷,陛下急召!”
庆国公愣了愣,与旁边几人对视一眼,上前问:“公公如此匆忙,是出了何事?”
“今日收到急报,北境战事吃紧,陛下急召国公进宫商议。”
闫松一听,忙脱下一身锦衣,叫人去取朝服。
“不用换衣裳了,国公爷赶紧走吧!”林公公走上前,不由分说把庆国公拉走了。
只是,宴席尚未结束,主人家却离了场,闫夫人忙出来压场面,招呼宾客继续吃酒。
见林公公如此着急,纪棠猜测,北边应是出了大事。约莫三个月前,羌罗国派兵直抵大昱边境,宋宜璟派了定远将军李晋率军出征,与驻边军士共同御敌。
难道是敌军破城了?想到此处,纪棠起身与闫夫人招呼了一声,也匆忙离去。
出了府门,刚要上马车,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怒目回身:“魏叙,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当真要嫁给闫映尧?”
“我嫁给谁不嫁给谁,魏伯爷管不着吧?”
魏叙紧了紧手上力道,纪棠眉心蹙起来:“你我和离已久,各自婚嫁本就是人之常情,魏伯爷三番五次纠缠于我,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当然是想破镜重圆了。魏叙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我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
纪棠怔怔回视他片刻,突然笑了笑:“孩子没了那日我就说得很清楚,恩义两绝,魏伯爷忘了吗?”
她眼神坚决,神情忿忿,说到孩子时,又是掩饰不住的悲痛。孩子,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一道坎。
“你欠着我一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还请魏伯爷以后不要再纠缠于我。”
魏叙眼神黯淡下去,缓缓放开她的手,眼睁睁看她上了马车,最后消失在街角。
“爷。”
阿巳赶着车过来,瞧见他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问:“咱去哪?回府吗?”
魏叙吐出一口气,跨步上车,沉沉道:“去戍卫营。”
戍卫营位于京郊,属于御林军的一支,负责保卫京师。此次率军抵御羌罗的李晋将军正是戍卫营少将李世峻的父亲。
到了戍卫营,李世峻正率兵操练。等了两刻钟,两人在营帐见面。
“魏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李世峻给魏叙倒了一杯茶,魏叙接过来,道:“实不相瞒,我是来向你打听北境军情。”
李世峻不解:“魏兄什么时候对战场上的事如此感兴趣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突然瞪大了双目:“魏兄该不会是想……”
魏叙慎重地点点头,李世峻喜出望外:“我早说过,都察司不适合你!当初非要参加什么劳什子文殊阁选试!来,你过来看。”
说着走去书案边,展开一幅宽大的舆图,悠悠河山,尽收眼底。
“这里,就是北境,以雾河为界,南面是我大昱疆土,北面就是羌罗。”
李世峻指着舆图讲解起来:“雾河以北是大燕山,三个月前,羌罗大军越过大燕山,直抵我大昱边境……”
不知不觉,营帐外天幕暗了下来,待魏叙走出戍卫营,已是两个时辰后。
阿巳愁眉苦脸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魏叙顿住脚步:“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爷,该不会是想,上战场,杀敌吧?”阿巳咽着唾沫道。
“怎么?怕了?”
“谁说我怕了!”
魏叙挑了挑唇,抬步往前走:“大丈夫之志,当如江河东奔入海,当如皓月辉洒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