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如何热闹,屋里一片安详。
司娉宸睁眼的一瞬,视野被无数光点填充,整个世界被点亮般,一片璀璨。
无数情绪通过光点传到她这里,奇怪的是,她不再像第一次被尸鬼情绪影响得那么深,似乎是情绪减弱到极小后再传到她这里,不,不是情绪减弱。
下刻她知道,是她的精神变强了。
感知一点点向外蔓延,开始很小心,发现没有危险后,瞬间释放全部精神,她脑海里浮现出所有的精神波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甚至触及到屿外,那里是一片浓浓的黑雾,黑雾却在逐渐变小,变稀薄,与此同时,更多的负面情绪传到她脑海里。
她感受着这种陌生又新奇的体验,忽然间,指尖的湿润将她唤醒,眨了眨眼,莹光灿然的世界消失,她微微侧头,入目的是几乎凝固的男子。
床前灯盏昏暗,她眯了下眼才看清,晏平乐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床前,捧着她的手,低伏在她手心。
他在哭。
这个念头一出,司娉宸心头触动,动了动手指,轻唤:“晏平乐?”
晏平乐脑袋动了下,却没抬头。
掌心更加湿润了。
司娉宸想撑着身体坐起,晏平乐被惊动般仰头看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忍着泪,手却将她抓得紧紧的。
她心里叹了声,靠着床坐好,神情温柔下来,抬手擦去他眼角热泪:“晏平乐,我没事。”
晏平乐仍旧不说话。
司娉宸目光点点他,笑着问:“你生气了吗?”
晏平乐已经不哭了,只垂下脑袋,捏着袖子给她擦手心的泪水,又细致地擦干每一根手指。
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司娉宸有些头疼,又有些新奇。
晏平乐有脾气,多稀奇。
她歪头细细看他,看他擦干她手指后又转身接水,拧着湿布过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脸擦脖颈,还从衣柜里挑着里外衣让她换。
司娉宸这才发现自己外衣还沾有血迹,连带着床上被褥也是,她摸着心口,没有痛楚,她问:“你不让人给我换的?”
能快速修复她伤口的只有朱野,朱野不是粗心之人,没让人给她换衣,那就是晏平乐拦着不让。
晏平乐抿着唇只给她递里衣,见她接了也不离开,站在床沿背过去,伸手朝后递着半干的湿布,一副要等她换好的样子。
司娉宸低头解衣,心想,这次有点难哄好啊!
她用湿布擦身体,抬眼说:“可是我想洗澡。”
面对她的要求,晏平乐保持沉默。
长脾气了啊!
司娉宸换好衣,将湿布放他手里:“好了。”
说着就要下床,腿刚放下来,鞋子却被拿走。
司娉宸坐在床沿抬头望他,晏平乐没看她,将手里的衣裙和罗袜放在床上,蹲在床前,大手捏住她脚腕放在腿上。
司娉宸挣了下,晏平乐捏着不放。
藏蓝衣料衬得她肌肤雪白,显得有些色气,司娉宸忍不住蜷了下脚趾,抬眼去看他时才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她尝试开口道:“晏平乐,我想出去。”
晏平乐装没听到,低头给她穿袜,司娉宸顺从地任他动作,要起身穿裙子时,司娉宸刚伸手,他先一步将裙子拿在手里,她眨眼望过去,却对上一双哭红的眼,心一软,便顺着他的动作穿裙子。
穿完衣裙,晏平乐牵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在昏暗的光里,司娉宸透过梳妆的镜子,静静看着给她绾发的晏平乐。
沉默的男子始终冷着脸,冷酷又漠然。
忽略他动作的话。
半晌,司娉宸转身拉住他的手说:“晏平乐,我没事了。”
她认真强调:“我在这里,你看,我真的没事。”
晏平乐绷着脸皮看她,要将她转过去继续盘发,司娉宸没动,用了点力将他拉下来,捧着他的脸,亲昵地额贴额,神情无比认真。
晏平乐对上她坚定的目光,眼睫颤着没动。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司娉宸似乎望进他的心里,同等地感受着他的情绪。
悲伤、痛苦、绝望。
全是关于她的。
司娉宸心头发酸发沉,柔声说:“晏平乐,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死”字触动了他的神经,通红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来,打湿她的手。
“成亲,”晏平乐哽着说,“我们成亲,你说过的。”
“现在不行,”司娉宸将吓得哭不出来的晏平乐抱进怀里,继续说,“成亲要选良辰吉日,我们要在最吉利的那天成亲,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晏平乐抱住她,紧紧的,脑袋埋进她脖颈里,惊惧和恐慌乍然消散,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回落,他再也绷不住,压抑的呜咽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