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我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的认真:“从前我不知道,以为太子妃只是嫁给太子哥哥就好了,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先生给我上课后我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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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做不好,是会给太子哥哥招惹祸事的,就连哥哥也会被连累。”
“我不能再这样不懂事了。”
小姑娘一直都是纯真灵动的神情,一点委屈就要写在脸上,垂着脑袋吧嗒掉眼泪,开心了恨不得所有人和她一起开心,叽叽喳喳吵得厉害。
似乎真的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这些稚气活泼转而被沉静慢慢替代,性子也沉稳不少。
单明游沉默看她一眼,只说:“随你。”
司娉宸便乖巧点头,又拿起书低头看起来。
因为司娉宸累得在马背上昏迷这事,单明游让她不用时时来请安,只每三天抽个下午过来陪她。
皇宫里消息堵塞,她不敢打听任何信息,也不知道司关山有什么打算,达奚旸又做了什么,只能一日日地沉在学习中。
日复一日的学习,让司娉宸充实起来,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焦躁起来。
终于,在皇宫的第三年春天,司关山将她接回了家。
正值春光灿烂、繁花盛开时。
昨夜下过雨,空气中带着泥土和潮湿的气息,偶尔也能闻到若有似无的不知名花香。
司娉宸静静站在皇宫城墙外,在朱红色大门前,目光朝着平阔的广野望去,姿态端正,亭亭玉立,仿佛一株娴静的百合花。
司关山走下马车时,见到朝他走来的少女,方才的沉静仿佛破碎的镜子,从中窥见少女佯装之下的娇憨。
“爹!”
司娉宸眉眼展出一抹笑,随着司关山的靠近,不自觉贴近他,行动间带着亲昵。
司关山伸手摸她的头,温声笑着:“走吧,回家。”
司娉宸乖巧点头:“嗯。”
回将军府的马车安静了一路,闭目养神的司关山睁眼,朝司娉宸望去一眼,又缓慢闭上。
少女安静垂眸,两手规矩放在膝上,裙摆平整地铺开,发上的钗环几乎没有晃动,在平稳前进的马车内如同一座雕像。
不像从前,不是撩开窗帘看风景,就是眨着好奇的眼睛看马车里的其他人,好像总有她不理解、又感兴趣的东西。
司关山温和的声音响起:“心里有怨?”
司娉宸缓慢抬眸,笑得柔软:“女儿没有。”
这话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随口问的一句,问完也不再多语,一路再未说一句。
司娉宸眼睫下垂时,脑海里却浮现方才看到的一眼。
司关山的修为越发精进了。
她没见过圣者,不知道圣者体内的气是否这般浓厚,但司关山的修为已经是她见过的,最高的了。
她听女先生提过,九境修士渡生死劫,犹如将头颅挂在发丝上,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从古至今,死于生死劫的九境数不胜数,不少恃才傲物的天才怪才,一个个都止步于生死劫。
所以没有多少人会选择主动度过生死劫。
在司娉宸心里,司关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拥有可匹敌圣者的实力,就不会再冒险让自己命悬一线。
回到将军府时,司苍梧同江柳都在,司娉宸乖巧喊着哥哥和娘,随后安静站在一旁。
两年半的时间,足以将一个懵懂不知世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安静温柔的大家闺秀。
即便这只是表象,他们也不太在意。
一起吃过一顿饭后,闲闲问了几句她在皇宫的生活,司娉宸乖巧回答,没多久,便让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在的日子里,仍旧有侍女定时来清扫,一切仿佛没变。
院落里的几棵大树抽着嫩芽,雨后的绿色显得格外鲜亮,草坪不知换了几次绿,日光透过矮墙,草尖上的露珠莹润透亮。
司娉宸让侍女找来一些书,坐在窗棂前安静看着。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翻书的一瞬,扫过便记在脑海里,为了不让人察觉,通常一心二用,一边回忆昨天的剑术招式,或者模拟射箭场景,一边隔段时间翻页继续看。
但现在,她想的最多的,是离别前夜,站在树下沉默看她的少年。
那天,月亮躲进云层,只有漫天星辰。
挂在屋檐的宫灯闪了几下,熄灭了,屋里橘色的光打在薄薄的窗纸上,格子窗上氤氲出桌上笔架的模样。
晏平乐就躲在树下的阴影里,在星光夜露里站了一夜,晨光绽放之时,带着一身寒露转身,朝着前来接应他的侍卫走去。
指尖翻动,书页作响。
司苍梧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少女坐在窗前低头看书,阳光从半斜的格窗射进来,洒在少女玉白沉静的侧脸上,晶莹剔透,犹如一个莹润明亮的发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