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辈子的谢南栀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她觉得应该让她知道。
世人往往一叶障目,自以为窥得全貌,做出自认为周全的选择。殊不知最难捉摸的是人心,最难看透的,亦是人心。
你的温柔意,却是他人的致命刀。
温凝抬头,见到谢南栀猝然掉下的眼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哎。椙
“阿凝叨扰了,娘娘保重身体。”温凝起身告退,到底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多看看爱您的人罢。”
出了宫,温凝又拐道长安街,去淬鸾轩买了一份胭脂。
她记得,那日去朝阳宫,裴国公怒而离去时,从袖中甩出的,就是一份淬鸾轩的胭脂。
他是想送给长公主当生辰礼的罢?
虽好像有点多管闲事,可想想总觉得好可惜。
都是傲气的人,总要有一方先低头。
温凝想好了,若她要离京,不妨做一次牵线人。椙
只需让菱兰将芙蕖院的嬷嬷打点好,待她离府那日,菱兰备一份汤给嬷嬷,就说是长公主送去的,再附上这份胭脂。
裴国公看到了,不就是送上门的台阶?
这样即便被识破……
反正她都不在了,都去找裴宥的麻烦吧!
临行前一夜,温凝犹自觉得不真实。
她等了一两个时辰,也未等到裴宥亮出真正的底牌。
按计划,明日天不亮,她可就要出京了。椙
温凝竟然有些焦虑,到底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裴宥,你真让我走啊?”
不是欲擒故纵,不是另有所图,是真心实意地打算放她走。
裴宥半躺在床上看她出行的舆图:“不想走了?”
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不想走便不走了。”
这不是……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么……
温凝矛盾得不得了。
这件事是她主动提的,她当然是有这个想法的。椙
可大抵就如段如霜所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裴宥不同意的时候,她觉得外头的花花世界无限精彩,无法亲自去看看,实在太可惜了。
裴宥真同意了,她似乎又有些……不舍了。
待她回来,裴宥就是“太子殿下”了。
待她回来,她也不再住这亲手布置的清辉堂了。
虽说近来民间那“奇星归月”的传闻又流传起来,即便她留下来,没几日也得同裴宥一道去东宫……
“不走了?”见她沉默这许久,裴宥垂下眸望她。椙
温凝一咬牙:“还是走罢。”
路线、行装、人手,全都准备好了。
大不了就……不去那么久,什么时候想回就回呗。
总归裴宥刚入东宫,有的要忙的,大抵没多少时间陪她。
她可没打算真如他所说,他做什么她都跟着。
她又不是他一挂件儿。
“真的要走?”这下又轮到裴宥来问她。椙
这么一问,倒让温凝觉察出另一处异常。
裴宥……太冷静了。
冷静得过了头。
从同意她的远游,到为她制定路线,到替她整理行装,到明日她就要走了,他一直冷静如斯,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表现出对她要离开的不舍。
这句问话里,她才稍稍品出那么一星半点,他还是舍不得她的。
“裴宥。”温凝拉着他躺下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觉得你最近有些……”
不正常。椙
裴宥稍稍侧身,面容浅淡,眸子却是深邃的。
“我想让你快活地活着。”他捧起温凝的脸,凝入她的眼,“温凝,你该活得恣意,纵情,潇洒,快活,谁都不能拘住你,缚住你。”
“天高海阔任鸟飞,山高水长任卿行。“
“这辈子,合该如此。”
温凝长睫微微一颤,亦望入裴宥的眼。
他好像突然就懂了。
懂了她压抑许久的,那份对自由的渴望。椙
“我……”温凝一哽,一时竟觉心中酸涩无比。
裴宥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想去便去罢,我在京中等你。”
温凝眨了眨眼,都要哭出来了。
她可真是碰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又又姑娘。
不过很快,他又变了一副模样:“总归明日一整日在马车上。”
他两指捏起她的下巴,眯眼:“今夜……”
“便不睡了?”椙
-
温凝真是被裴宥抱着上的马车。
天尚未全亮,国公府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载行李。
十六与另外两名暗卫驾马车,裴宥与顾飞骑马送行。
大抵是被菱兰兴奋的情绪感染,真出发时,温凝倒没昨夜那般强烈的不舍。
主要……
她实在是又累又困。椙
她简直要怀疑,裴宥给她挖的坑,就是昨个儿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