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眼睫略一下垂,望着手中的书卷,并不答话。
“我看谢家军好像对会耍枪的人颇为推崇。”温凝自顾自道,“好像是因为从前领着他们的那位谢小将军耍得一手好枪。”
难怪上辈子他迅速地拢住了谢家军的人心,打过一次仗,谢家军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唯他是从。洩
如此一想,温凝还想劝裴宥不必那样防着谢家军,上辈子他们对他可是忠心耿耿。
但裴宥不搭话,仍旧只是看着他的书卷,她也不知这个话该从什么角度说出来,这辈子与上辈子又是否会有不同,便干脆作罢。
刚打算走,又被他拉住手腕。
裴宥将她拉到腿上,叹口气,声色比刚刚软和了很多:“那都是一群莽夫,刀剑无眼,我不想在外还要担忧你的安危。总归只有这几日,你离他们远一些,嗯?”
温凝本是不愿让步的,可裴宥这么和和气气地讲话,她便有些心软,嘟囔道:“可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待在厢房里……”
“你乖一些,两日后我带你出一趟门。”裴宥将她鬓角的散发绕在耳后,“就你我二人。”
“真的?”带她出去玩吗?!洩
“嗯,届时可着裙衫。”
温凝喜出望外:“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
跳下裴宥的膝头,兴冲冲就回自己厢房了。
裴宥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点着浅淡的笑意,只是待人消失在门口,那一点笑意也便归于平静。
他垂眸,又是清冷高寡的裴大人。
中庭仍旧有些人声,那群将士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他扫了下面一眼,又扫了一眼自己刚刚执枪的手,眉宇间更显寡淡。
片刻,他起身将窗关上,楼下的声音便再听不见。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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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应裴宥了,接下来的两日,温凝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厢房里。
大约是那日生出的意外也打击了那群兵士的热情,白日里他们没再舞刀弄枪,而是在院落里踢起蹴鞠。
这下倒是便宜了温凝,趴在二楼的窗上,门没出,热闹照样看了。
第三日,裴宥果真如他所言带她出门。
天不亮的时候,就有人敲她的房门,温凝一看衣着,便知是裴宥身边的暗卫,立刻拿着准备好的行装出门。
“这样早?衙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洩
“交给大哥了。”
“那我们去哪里?何时回来?”
裴宥一手将她按入马车里:“去了便知道了。”
裴宥竟然没传暗卫,亲自驾的马车。温凝心情好,也不管到底去哪里,车内既然只有她一人,便拿出准备好的衣裙换上,还给自己简单扎了个发髻。
想了想,又稳着身形艰难地给自己上了点脂粉。
不过马车行路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略长,天蒙蒙亮时出门,停下来时已经是正午。
裴宥驾轻熟路地带着她用午膳,在一间客栈打尖放行李,然后才带她出门。洩
温凝一入城就在四下打量。她对岭南的城镇并不熟悉,入城门时看到“汝南”才知这城镇的名字。
看来与梧西大同小异,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城中人们穿着,不像江南,一座城池一个风格。
裴宥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这地方看来并不像梧西那样,是热闹的中心城镇,也没什么特殊的人文特色。
直到马车停在一处民宅门口,温凝恍然大悟。
这里……是裴宥的家乡?
或者说,是王氏夫妇的家乡,裴宥长大的地方?洩
从前温凝只知裴宥来自岭南,却从不知具体是岭南哪个城镇,是在这偏远到几乎不起眼的汝南吗?
见着裴宥拿锁匙直接开门,温凝更加笃定了。
“这是你以前的家吗?”温凝止不住有些雀跃。
瞧,分明就是一个长情的人。
十五岁时离开这里,至今已经八年,王氏夫妇都不住这里了,他竟还记得回来看一眼。
“你说呢?”裴宥唇角微扬,拉着她的手便往屋内走。
宅子小巧,比京城的王宅更拥挤一些,看得出一家人当时生活的拮据。洩
院子不过巴掌大,久不住人,杂草丛生,入到屋子里,更是布满灰尘。
裴宥那么个有些洁癖的人,竟也不嫌弃,熟稔地打开屋子里的窗,去到里间拿出一个羽毛掸子开始扫灰。
温凝还不曾做过这种活儿,更是第一次见干这种活儿的裴宥,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也去拿了一个掸子跟在他后头扫。
可灰尘过重,她又实在没什么经验,一扫就将灰尘扬了满天。
刚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看着做起这种事情还纤尘不染,高洁得像在做什么文雅之事的裴宥,坏心思一起,就故意将灰尘往裴宥身上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