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千多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每一次都无比宝贵。
所以,当听见囚徒终于流露出终止帮助的意思,M甚至隐隐放松了一些。
她从不后悔,也从不觉得会亏欠谁——囚徒却是个极端特殊的例子。
并非利益关系,并非感情联系,囚徒与她……
萍水相逢,似乎依旧是陌生人,但,却给出了一千多次的最重要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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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M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望的疯子。
但囚徒永远只会问“要彻底放弃吗”,曾经会贬低她智商的讨厌家伙,却从不鄙夷她在这里反复挣扎的愚蠢。
“要彻底放弃吗?”
——每次听到这个问题,M都会觉得,他好像也希望我继续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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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姐姐无关,与那座城的繁荣破灭无关,更没有什么关怀天下苍生的大义。
囚徒只跟在她身边,只注视她,只支持她的决定而已。
……真是她结识的最怪的家伙了,能够撇去一个存在周围的一切东西,干干净净地注视那个存在的本身。
M知道它的注视不出于与姐姐相仿的美丽容颜,不出于碾压血肉的强大力量,它的注视真的……
太直白,太单纯。
感觉是会在听情歌时不渴望真正的恋情,单纯渴望【曲子里的爱情】的家伙啊。
……M不讨厌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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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一千零七次倒流的世界里,她每次都很愿意掏出钱袋给它买糕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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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总共一千零七次的世界终结时,每一次,她听见“要彻底放弃吗?”时,其实会有种被安慰的感觉。
——因为这个问句随时保留她退缩的权利,又隐约,带着“你这次也不会放弃吗”的肯定。
这就像在沼泽里艰难跋涉,正咬牙控制着自己不要陷落时,有个人来到岸边,冲她伸出了手。
同时,那个人又肯定地说:“你可以自己走出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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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不需要帮助。
但没谁不喜欢紧跟在身后的某个存在同时保留“你能做到”的信赖与“得到帮助”的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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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囚徒终于提出了那个问题以外的问题,表示要终止这单方面的注视……
M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
她竭力避免对它升起更多的好感与好奇了:她必须全心全意地拯救姐姐,她不能忍不住去窥探他人。
……不过,等等,囚徒真的是打算“终止帮助”吗?
他似乎是询问她是否有要添加的赌注……“请说服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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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只犹豫了一秒钟。
理智告诉她,继续与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家伙纠缠会更危险——但管她呢,不思考。
“什么都可以。”
M抱紧了双臂,这是个防卫性的姿势。
“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都可以。”
——但她抛出了最大方诚恳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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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
囚徒有些茫然。
“您是我的许愿者,问我这种问题……”
“你问我要押上什么赌注。虽然我不明白你的赌局内容是什么……但,你这家伙肯定会赢吧?既然你会赢,那么,赌注当然换成‘你想要的东西’啊。否则你就算赢了,又能得到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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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那端,好像有谁轻轻嘟哝了一下。
M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
就只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问我“想要什么”,原本只是决定赌注,这么说,就像是要帮他实现愿望了。
……如果,是他要实现的愿望……由黑女妖这个无敌固执无敌愚笨的家伙……她或许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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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管风琴看向某个架子。
某个无形的架子,堆在厚厚的灰尘里,上面只放了两个东西。
一个叫【自由】,一个叫【情歌】。
是曾被他彻底放弃的两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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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黑女妖能实现……不,算了,黑女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类、正被困在那个诺言里反复挣扎呢。
怎么看也不是有空闲去理睬他愿望的家伙,更别提理睬那种虚幻的妄想了。
而且,如果,继续倒流下去……他的结局也会……
“怎么?在犹豫?所以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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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既然,她又问了他一次。
管风琴轻声说:“如果方便的话,请帮助我……谱写……不,不需要帮助我,只要你……”
“什么?告诉我就行,直接点,别磨蹭。”
“……你能去尝试一下【爱情】吗?”
M:“……”
M:“我可能是收听信号不好。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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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轻咳了一下。
“我想谱写情歌。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尝试【爱情】,搞懂这个,再告诉我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