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盯着她看了半晌,眼圈默默地红了。
她只道他是听进去了,安静下来,刚要将手松开一些,却不料他忽地启唇,狠狠一口,咬在她掌心。
“嘶……你!”
“不许出声。”
眼前人轻声警告她,眉梢飞扬。
眼里泪光未褪,却又带着大仇得报一般的快意。
“要是让那些人听见了,回来抓住我们,可怎么办啊。”
“你……”
许清焰让他气得哭笑不得。
但见他好好地站在面前,心里如释重负,任凭如何,也生不起来气了。
只觉得方才那一下,他虽故意用了力,咬得却并不很疼,反倒像什么发脾气的小猫,存心龇牙咧嘴,也不过是让人刺挠一下罢了。
反而是双唇撞在她掌心的那一瞬,格外柔软,撞得人心都荡了一荡。
在她短暂愣神的片刻,顾怜却已收拾了神色。
换上一副淡淡的面容,语气也平板。
“陛下如何来了?”
“自然是来救你。”
“陛下说笑了。臣侍不过遵陛下之命,前来办事,事成之后,也望陛下信守诺言就是了。又谈何相救。”
许清焰用手扳着他的肩,盯着他看了片刻。
“你不想见朕吗?”
“……臣侍岂敢。”
她这才徐徐吐了一口气,向已经熄了灯火的殿中,望了一眼。
“方才里面的,是太后。”
“什么?”
“太后与齐王,向来有私。你方才若是真的进去,会出大事。”
这才是齐王在宫中最大的助力。
撞见齐王与禁军统领密会,只会令她恼怒慌张,对他加倍记恨。但若要取他性命,还要颇费一番功夫。
可是,假如他撞破的,是太后与齐王的私情。事涉宫闱秘辛,皇家尊严,太后必要不顾一切将他灭口。
即便是她,也未必保得住他。
许清焰闭了闭眼,只觉得心跳得还凶。
是她鲁莽了。
在来行宫前,她曾对他说过,有她在呢,她不会让旁人将他怎么样。
可是今夜,为了赌一口气,她险些亲手害死他。
额角的冷汗,在夜风里久久不及风干。
怀中的人却抬眼看她,眼神幽幽的。
“陛下拿我的命,去将齐王的军?”
“朕没有。朕不知道太后也会在。”
“如此吗?”
“是,朕接到密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也无妨的。为人君者,有舍才有得,我不过是陛下的臣罢了,何足挂齿。”
“……”
许清焰望着这人扬起的,似笑非笑的唇角,不得不咬了咬牙。
破天荒地软下了口气。
“朕不舍得了,行不行?”
“陛下是一国之君,怎能出尔反尔。”
“……朕错了,祖宗,别说了。”
眼前的人这才像是心里舒服了,哧地一下,轻笑出来。
他抿抿嘴,“不可胡说,我可当不起皇家的列祖列宗。”
许清焰都让他气笑了,忍不住在他颊边轻掐一下。
“朕瞧着你也没有不敢。”
这人这才算是老实了,抬眼望着她。
“要是前面的人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吧。夜里有些凉。”
“好。”
“陛下抱我。”
在她骤然怔住的眼神里,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衣摆底下,声音轻轻的。
“方才扭到脚了。”
“怎么弄的?”
“陛下还问呢。还不是你生拉硬拽的,那样用力。”
“……”
好么,急着救他一命,到头来还怪她。
许清焰不由连连摇头,但看见他脸上稍显委屈,却又有恃无恐的神色,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俯身下去,将人打横抱起,捞进怀里。
她望着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
“满意了?”
“嗯。”
这人轻笑着点头,却又偏过脸看了看。
“陛下,压着我的头发了。”
果然,一弯青丝,被压在了两人的肩膀之间。
柔柔软软的,还透着他身上的清香。
许清焰动了动手臂,刚想放下他,稍作整理,脖颈却忽地被人抱住了。
“不许放开我。”
“朕是想……”
“就这样,别动。”
他的双手,轻轻绕到她颈后。
甚至还主动向她身上靠了靠。脸半埋在她肩头,摆出一副绝不肯分开的架势。
许清焰被他鬓边碎发蹭得,心忽然痒了一痒。
这并非她第一次抱他。
上回他遭人算计,她曾抱着他,一路从颍川王的别馆,回到未央宫。
中了情药的人,神志不清,只知道缩在她怀里喊难受,说了许多胡话。浑身发软且滚烫,面色绯红。
若论引诱,没有更甚的了。
但今日却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