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摇摇头,搂紧了女人,又向身后的床褥看去:“无论来不来,都别想动我们孩子。”
床上躺着一个孩子,大约两三岁的样子,睡得正香。
时澈看清了,这个孩子——
是他。
从灯影的摇晃,到门窗的震动没过多久,他甚至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只剩下破碎洞开的窗户,呼啸穿进屋子的刺骨寒风,他母亲身体上依旧残留的体温,形成最后温暖的港湾,将他紧紧护在身下。
他父亲完全没了声息,仰躺在地上,一手依然紧紧抓着变形的□□,瞳孔已经放大。
有脚步声靠近,因为地板上粘稠的血液,脚步声也格外大。但不知为何,这声音并没有再靠近他,只是向他这边走了几步,又离开了。
记忆中唯一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只有那双灯笼大小、血红色的眼睛,曾在窗口忽然出现。是属于野兽的竖瞳,一点点收缩、慢慢转动着,最后定住,定在了他父母身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来,这又是被他忘记的某段过去回忆,画面中的年轻夫妇,正是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而死的场景。
虽然早有猜想,但是当直白的画面展露在自己面前时,时澈还是一阵心悸。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的三阴之体,也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他的家人才会遭遇这些……这些穷凶极恶的妖物。
是他招来的妖物。
这是时澈的第一次失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他恢复意识,正看到白鹄立手中的符箓燃烧起来。结合柏岑说过的话,时澈简直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难道白鹄立也对人类动过手不成?!
可……他分明只是一只奶猫大小的狐狸啊?就他那乳牙,连手指都咬不破吧?
时澈抬手,下意识握住了悬在他脖子里的墨玉吊坠。
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每逢遇到烦心事总是如此。
可是这一次他握住墨玉吊坠,心神激荡之下,掌心溢出一丝金色灵气,没入了墨玉吊坠之中。
还没等时澈反应过来,周围的一切再一次淡去,好似隐入白茫茫的浓雾之中。
再次能看清,是白鹄立衣衫不整地跪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红着眼睛吻他。
在湿润温软的唇印下的时候,时澈几乎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事,可是却明晃晃地出现在过去的“回忆”里。
凌乱的床褥,欲遮未遮的衣服,白鹄立白皙颈侧的红痕,还有他明显有反应的某处地方。
傻子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和白鹄立现在的关系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失忆了?
何况他是失忆了,白鹄立难道也跟着失忆了吗?!
他不是不知道从前的记忆中也曾出现过白鹄立的脸,可是这样亲密的场景,却是第一次出现。
就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口一凉,接着,胸口才姗姗来迟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低头。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而匕首的另一头,紧紧握在白鹄立手中。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时澈最后的意识里,他已经分不清这些所谓的过去回忆,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他虚无中的幻想。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总能看到这么离谱的场景?甚至他觉得,如果按照回忆中那样,他估计都死过好几回了,可他依然好好地站在这里。
可如果是假的……又是什么人会刻意捏造这种假象?用这些假象扰乱他心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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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澈好不容易摆脱这些画面,正对上的是白鹄立微红的眼尾,和受伤的眼神。
“阿澈!”白鹄立向他跑来,周围那些人纷纷让开,根本没人敢阻止。
可在白鹄立来拉他手的时候,时澈还是后退了一步。
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不是真的要躲白鹄立。可就是这小小一步,白鹄立着急的神色蒙上了一层灰败。
“阿澈……”白鹄立盯着自己落空的手,声音飘虚:“你这是在怕我吗?”
“我……”
“怎么会不怕你呢?”时澈还没说完,就站在边上的许离阴阳怪气地开口:“你可是杀人的妖怪,大家不得都躲着点?”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特殊的开关,原本还只是后退几步,围在边上的人群骚动起来,恐慌的情绪蔓延,活像白鹄立是个无差别杀人的精神病。
“闭嘴!”白鹄立瞥向许离,声音冷硬:“这次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杀他们!”